,横竖你是极聪明的。”见赵燕恒眼刀横过来,马上求饶道,“我当真是没主意了,如今这脑袋里乱哄哄的有一百只蜂子飞来飞去——皇上才接着密报,上回广
东献俘被劫之事有了消息,为的是灭口!”
“灭口?”赵燕恒脸色微微一变,“灭谁的口?那群俘虏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来?”周镇抚耸耸肩:“这我可就不敢妄言了。不过你昨日午后就离京了,自是不知道西北张家军亲兵与两营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较量的场面,皇上大发雷霆,把两营军的几名将军和区区在下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恰好下月就是张将军四十生辰,皇上命人带了寿礼去边关赏赐,又想起两广总兵的功劳来,于是又把在下骂了一顿,连着羽林卫的几名勋贵子弟,加着两营军里的十几个人,一总打包扔到广东去了,说是
叫我们去看看人家当兵当成什么样儿,学会了才准回来。”
赵燕恒似笑非笑:“因此你要去广东了?”哪里是去学广东的兵,分明是去查这灭口之事的。
周镇抚挤挤眼睛:“正是。因此这永顺伯的事,我是实在顾不上了,据我所知,皇长子是在皇上面前荐了你……”
“皇长子?”赵燕恒眉头紧皱,“他荐我,岂不招得皇上疑心?”“皇长子说,上回你出京遇了流匪,临危不惧,非但逃得性命,且将流匪所在之处都能摸清,可见有吕老将军遗风,只怕并非传言中的纨绔之徒。”周镇抚咳嗽一声,“自然,在下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了几句。
”
赵燕恒眼里微微有一丝笑意:“你说了什么?”周镇抚翻翻眼睛:“我只说上回在大明寺后山遇了你,乃是换了装束想去文会上走走。皇上英明,自是要问为何一个堂堂郡王世子,要去文会还要乔装打扮。此中原因在下自是不解,只说大约你这些年名声
在外,如今想要浪子回头,又怕众人笑话罢。至于皇长子又会说些什么,在下可就不知了,亦不能妄加打探。”赵燕恒沉吟不语。他没想到皇长子会捡了这个机会将他推上去。至于皇长子要说什么,他亦能猜到几分,无非要借与自己相识多年的金家兄弟之口,将他多年来不得不示弱以自保的事情稍稍透露几分。或许连这示弱之举也不必宣之于口,皇室中人,各种手段只有比后宅更花样翻新,这等韬光养晦的举动,当年便是皇帝自己也是做过的,又何须讲得太明白呢。只要有了皇帝的话,以后他的举动就不仅仅是
在皇长子眼前有功劳,在皇帝那里也是功劳了。周镇抚想了想,又叮嘱道:“皇长子之所以荐你,乃是因着你是秦家姑娘的表兄。秦家姑娘的长兄比你位高,不可久离,次兄年纪又还小,二房的两个儿子一个外放,一个又是庶出的,都不合适。最重要的
——”他压低了声音,“东阳老侯爷身子怕不成了,孙子们都想着守在眼前,因此你去送嫁才能顺理成章。皇上自是不会如今就信了你,少不得还要派人与你一起去的,到了那边,就看你的了。”
赵燕恒明白他的意思。永顺伯的账哪里是好查的,若是自己能在皇帝派去的人眼前露了锋芒,怕是比在皇帝眼前直接表现还要好些。
周镇抚眼看时间不早,起身伸了伸腰:“我可得赶回去了,明儿就要被打包丢去广东,你自己拿主意罢。”
绮年在外头屋里坐着,终于听见窗户响了一声,而后赵燕恒慢慢走了出来,面上神色若有所思,抬头见了她便笑了笑:“等得可急了?”
“也并不太久。”绮年观察着他的脸色,“可是有什么事?要立刻回城么?”
“与此事无关。”赵燕恒挽起她手,“不是说要去外头弄什么野餐么,走吧。你将帷帽戴上,这会儿日头毒起来了。”
绮年已经叫如鸳如鹂准备了几个攒盒,这时候拎上,一行人就往山脚下去了。绮年边走边看赵燕恒,直看得赵燕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难道有花么?”
“你有心事。”绮年认真地说,“若是不能说与我听的就罢了,若是不怕我听,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我虽不见得能出什么好主意,也没准能给你提个醒儿。”
赵燕恒轻叹一声:“并不是不能让你听,只是有些事你听了徒增烦恼而已。”
“这有什么。人说夫唱妇随,你既烦恼,我跟着烦一烦又有什么?你有什么烦心事,不与我说,却想与谁说去,嗯?”
赵燕恒看她斜着眼瞥自己的样子,不由失笑:“自然是只能与你说的。”“那就说呗。”绮年看看四周无人,只有自家的丫鬟和立秋立冬两个小厮缀在后头,便伸手抱着赵燕恒一条手臂,仰起脸来看着他,“为妻的洗耳恭听。”赵燕恒怕是不习惯将外头的事尽数告知妻子的,毕竟
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除非用到夫人外交,否则这些男人们怕是都不会有这种自觉。不过没关系,赵燕恒不说,她可以问,循序渐进,总有一天赵燕恒会习惯于和她万事都有商有量的。
立秋眼尖地发现了绮年的动作,忍不住斜眼看了一下如鸳如鹂,喃喃道:“世子妃与世子爷可真是恩爱。”
如鹂听着这话不像,胀红了脸刚要说话就被如鸳按住了,抬眼看了他一眼,平心静气地道:“这自是应该的。”
立秋其实是想说世子妃在外头与世子爷未免有些太亲密了,却被如鸳这句话全噎了回去,不由得干笑了一声道:“是应该的,自然是应该的。”
如鸳不再说话,又转头看着前面。立秋平日里偶尔一见,只觉她不言不语的,万想不到说出一句话来也能噎倒人的,不由得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有其主必有其仆了。几人慢步走到山脚下,一条小河淙淙流过,河边树林倒也干净,便四周用锦帷一圈,里头铺开茵席席地而坐。赵燕恒毕竟不想多说,因此只说了怕是要去渝州探查永顺伯,只是自己刚刚新婚,没个理由不
好离家。且若是去了渝地,少说也要耽搁一两个月,又怕绮年在家里有难处。
绮年思忖了片刻,上下瞄了赵燕恒一眼,抿着嘴一笑:“要说这个倒也不难,你屋里现放着好几个通房,随便哪个,我与你闹上一番,这理由也就有了。”
赵燕恒哑然,半晌才道:“这是什么主意!”心里却觉得这主意其实过得去。
绮年笑道:“这主意虽馊,却合着你素日里的形象——”一句话没说完,赵燕恒已经伸手过来挠她的痒:“胡说!显着是纵得你无法无天了,连本世子都敢打趣起来。”
夫妻两个笑了一会儿,绮年方一边理着鬓发一边说道:“何况你为着这个离家,王妃定然欢喜,估摸着也就不会给我下绊子,说不准还要拉拢拉拢我呢。”
赵燕恒苦笑道:“别说,这馊主意当真不错,只是——”若传出去,少不得绮年得落个妒嫉的名声。绮年认真地道:“你别管这主意馊不馊,外人怎么看是外人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倒是你去渝州,千千万万要小心,多带几个人去,务必平安回来。”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就是没读过书,
也见过赵燕恒狼狈受伤的时候,这趟去渝州,那是永顺伯的地方,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万一有点什么冲突,永顺伯豁出去了,赵燕恒就要危险。
赵燕恒听她说到“我们”,不由得心里暖洋洋的,也敛了笑容认真道:“我自会小心。本不想与你说这些,就是怕你忧心,现在说也说了,我定平安回来,你也要自己保重。”
两人相互许了诺,核计了一番,时间也已近午。再是自我安慰说无事,也没有那个野餐的轻松心情了,用过午饭就坐上马车往回走。眼看着马车进了城门,没走几步呢,就有人横刺里冲出来,一头撞到车前面,若不是这进了城马跑不起来,立冬又是个练家子,手上死死扯住了马缰,必定要踩上这人。马儿咴咴几声,前蹄都立了起来,
立秋一边安抚马匹一边忍不住喝道:“走路不带眼睛,你作死呢!”忽见扑在马车前的人抬起头来,虽然脸上抹得黑一块白一块的,那眉眼却是识得的,连忙低声往车里回:“爷,是,是胭脂姑娘!”绮年正在马车里打盹儿,冷不防惊了这一么一下,若不是赵燕恒护着,一头就要撞到车厢上去。听了立秋的话不由得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胭脂,穿着一身青布的衣裳,不施脂粉还满身尘土,一
见赵燕恒便落下两行泪来,倒是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风韵。
赵燕恒眉头一皱,沉声道:“不是送你回乡了么?怎的又来京城了?”
胭脂往前爬了一步,哭道:“爷救救奴罢,那乡里也呆不住,有人,有人硬逼着奴做妾呢……”这会儿街上来往的都是人,人人都看着这出戏。赵燕恒眉头拧得死紧,正要说话,却觉得绮年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也是个机会,正好也看看她想干什么。”她才不相信胭脂是因为
有人硬逼着做妾才跑回京城的呢。赵燕恒想起他们的计划,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干咳了一声道:“立秋去寻个客栈,先把她安置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