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突然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怕疼,她做的事情是怕疼的人做得出来的吗?
不过她说的倒也在理,刀子深入手掌,拔出来会更痛。
所有人都明白,有些东西埋得越深,就越不敢轻易除掉。
陆仰止的嘴角却弯了下,放轻了声音,左手握住了她全是血的右手,摩挲,“不是胆子大得很吗?”
那刀有多锋利,没人比他更清楚。
“胆子大的人也怕疼啊。”唐言蹊扬起脸蛋,说到下一句时才有了点哭腔,“你疼不疼?”
“不疼。”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被她这样一问,他却又想,其实还可以再疼一点。
宋井抹了下眼角,忽然不懂这二人之间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冷言冷语,明嘲暗讽,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到了关键时刻,哪怕为对方死,都无需眨一下眼睛。
“你傻了吗?放开我呀。”唐言蹊笑着,宛如嫣红的血里开出的一朵花,“血流干了会死人的,我可不想和你殉情。”
陆仰止用左手缓缓解开她的绳子,“有情才能殉。”
唐言蹊垂眸浅笑,“那我们最多只能算是同归于尽了。”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彼时陆仰止已经昏了过去。
医生急匆匆赶到房门口时,只看到有个满手是血的女人面带微笑地坐在他床边,喃喃低语:“你说你这条胳膊要是真的废了,那怎么办啊?”
“不如我把我的换给你好了,虽然瘦一点小一点,但也聊胜于无了……”
“实在不行,这手我也不治了,陪你一起当独臂侠,你看好不好?”
……
“不行,你敢!”
陆仰止猛地睁开眼。
陪床的女人被吓了一跳,也跟着清醒了。 见他醒来,她喜极而泣,“仰止,你醒了?”边说边扑到了他身上,眼泪就这么湿了他胸口的衣襟,“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相
思怎么办?”
陆仰止眉头皱了下,“清时。”
庄清时擦着眼泪起身,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
“对了。”她道,“你饿不饿?我没让池慕他们买东西来,怕你醒了就凉了,你要是想吃什么,我现在去……”
“我没事。”他淡淡地截断,只觉得她一贯优雅端庄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显得无比聒噪,竟还不如那个女人……
想到那个女人,陆仰止下意识瞥向自己的右臂。
一阵麻木,该是打了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
他微微掀起眼帘,打量着这间高级病房。
面积很宽敞,设施也很先进,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一眼甚至能将窗外的景色收入眼底。
所以,也一眼就能确定,谁在,谁不在。
庄清时见他一双眼眸如拢着不透光的雾气,深邃又幽暗,看了窗外片刻又很快收回目光,将双眼阖上,一时间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闭着眼,波澜不兴地开口:“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仰止。”庄清时在他面前向来乖巧懂事,此时语调难得严肃,“这次你必须听医生的,留在这里好好静养,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再出一丁点差错你以后就是个废人了?我知道公司
的事情你放不下,池慕、厉东庭都说会替你盯着,实在不行让大姐回来——”
“不准。”一直沉默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才蓦地有了反应。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冷清与萧瑟,“告诉下去,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让大姐知道,否则我唯你是问。”
庄清时一怔,而后缓缓攥紧五指,脸上铺开笑意,“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不告诉大姐?”
可男人的态度明显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做决定时向来如此,别人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
“我不想让她担心。”他说。
庄清时笑得苦涩,“你是不想让大姐担心,还是怕大姐知道你因为唐言蹊受伤,会找她的麻烦?”
男人听完,俊脸的线条没有半分动容,依旧岿然如山,平静高远。
庄清时的心头倏地被剖开了一个口子。
他如此从容,如此坦然,可又怎知,这份坦然其实比谎言来得更加伤人。
陆仰止淡声开口,嗓音如古刹寒烟,风波不起,“清时,我和她夫妻一场,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这件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就到此为止吧。”
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庄清时听罢几乎想尖锐地反问,可你会为了别人牺牲到这一步吗?
话音到了喉咙,却又被她生生咽下。她明白,这个男人最讨厌纠缠不休的女人。 于是她笑着说:“好,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