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与其守着一段失败的婚姻,不如将之拍卖,捐赠与贫困,救助于危难。那么现在,江陵女士,请您上台估价。”
此刻,他大约可以明白,在江陵心目中是极为瞧不起他的。
这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女人,从始至终也没有将他看在眼里。直至现在,他被她猝不及防的一击,终于将她看在眼里。
江陵不过是转过身,淡淡的掸掉微不足道的灰尘,走的潇洒从容。
李城昊颓唐的坐在沙发上,忽然笑道:“你很得意吧。”
江陵淡淡摇头:“并没有。”她细声细语的指出:“您高看自己了。”
言外之意,反击李城昊连激起江陵得意的情绪都做不到。
李城昊神情僵住,喉咙口艰涩的吞吐着。
在李老先生那儿尝试过的失败感,同样在江陵身上尝试到。
尤其是他从来看不起的江陵。
江陵端起精致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静了静,问满脸颓唐的李城昊:“李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李城昊抬眸看着神色淡淡的江陵,嗤笑了一声。随手拉扯着领带,扒开。倒与他添了几分落拓洒脱。
若叫南城单身富婆瞧见,怕是心痒难耐。
李城昊有副好皮相。
“嘴长在你身上,我若是不同意你还能不说了?”
江陵:“您一直瞧不起我,只是因为我是个乡妇吗?”
关于这点,李城昊却有自己的理由,并且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说:“我承认我对你的身份存有偏见,但我也认为夫妻间地位可以不相等,但心灵、思想要相通,至少要有共同语言。你……你连大学都没有读过,你只有jewelry design 的专科证书。连大专都不是。我们没办法有相同爱好方面上的交流。”
江陵说:“谁告诉你,我只有专科证书?”
李城昊一愣:“难道不是?”
江陵:“不。我没有jewelry design的专科证书。我没读过jewelry design 相关方面的专业。”
李城昊反讽回去:“看来我高估你了。”
江陵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你,那时我刚高考完。结婚前半个月我同时收到伯明翰大学和巴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推拒掉了。”
同时被两所世界著名大学录取,足以想见江陵有多优秀。
江陵说:“jewelry design……这么说太拗口,我更习惯称呼为珠宝设计。珠宝设计是我的主要爱好。”
李城昊以前没在意过江陵的珠宝设计,但慈善晚会那晚看到了她的高仿珠宝。他必须承认江陵非常具有珠宝仿制天分——毕竟他还没有见过江陵亲手设计的珠宝,但可以想见不会差。
学习和珠宝设计都非常优秀的江陵,却一直被视为蠢笨不堪的乡妇。这是多么可笑的自以为是。
江陵继续说:“我的父亲是江严青。”
李城昊起先没有在意,但听得江严青三字只觉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国际顶级珠宝设计师江严青先生,被冠以中国第一珠宝设计师、珠宝传承大师,开创了独特的中国雕刻与珠宝相融合的顶级珠宝设计师。三年前在佳士得瑰丽珠宝拍卖会凭借一颗重达十八克拉的国花牡丹祖母绿宝石,因雕刻栩栩如生至脉络清晰可见而一战成名,跻身进入世界顶级珠宝设计师行列。”
两人回头,看见站在楼梯第三级台阶的李雉蝶。她身后是提着行李的佣嫂。
李雉蝶抿唇看着江陵,神色复杂。
刚才江陵的话她都听见了。
“江严青是你的父亲?”
江陵微笑点头。
李雉蝶不再说话,高傲的扬着下巴示意佣嫂提着行李,然后离开。
从小到大被众星拱月捧在手掌心的李雉蝶绝不会向江陵道歉,也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有眼无珠。但恐怕从此以后,有江陵在的地方她是绝不会出现了。
李城昊也想起江严青是什么人了。
李雉蝶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她只是因为喜爱珠宝才关注江严青此人。李城昊是商人,他关注的更多。
至少他知道江严青实际上是珠宝世家出生,一直以来在全国豪门圈子里都有所耳闻。余杭江家,世代珠宝工匠,在以前就是给皇宫上供珠宝的珠宝工匠世家,伺候的是宫里贵人。
只是后来新中国成立,江家没落了。
余杭江家雕刻珠宝的手艺是一绝的,但在不发达的时候那手艺连吃饱饭都不能保证。那是伺候贵人的手艺。
那个年代,没有贵人。
余杭江家每一代当家人都楞,所有的灵气都贡献给了珠宝雕刻。
所以江家没落了。
直到三年前江严青一战成名。
真正说来,江家才是世家。李家在江家面前,犹如暴发户。
李城昊不敢置信:“如果你真是余杭江家,怎么会是个乡妇?怎么会为了同我父亲交易而答应和我结婚?江陵,你谎撒的太大了。”
江陵垂眸:“家父痴心珠宝工艺,家母向来贤惠淑良。并不在意身份学识等身外之物,谁知道会因此得到小人苛待。家父痴心珠宝,于人情世故不太懂。遭小人所欺,身陷囹圄。幸得李老先生相助。”
后面的事情李城昊也知道了。
李老先生全都告诉李城昊,除了江陵的身份。
李城昊喃喃自语:“你们都不说,全都瞒着我。枉我自视甚高,原来都是一叶障目。”
顿了顿,李城昊话音一转,颇为尖锐:“江陵,你不怕我知道真相不同意和你离婚?”
江陵意味深长:“即使你不同意,李老先生也会同意。”
李城昊的决定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想要保有李家继承人的位子就必须同意李老先生的要求。
而江陵当初和李老先生的约定只有八年时间。
如今,时间到了。
李城昊失魂落魄的离开,恐怕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从江陵给予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躲在花房里偷看、偷听的戴妮夫人同她丈夫这般说道:“李大少为人实在刻薄,半点度量都没有。芙拉脾气太好,到了这种地步也同他好声好气。如果是我,定然操起扫帚将他扫地出门。还要狠狠奚落一番,叫全城媒体都知道他有多狼狈。”
戴妮夫人的先生是个大学教授,年纪轻轻,头脑聪敏。闻言便从花丛中抬起头来说道:“如今李大少的情况比你所说的还要糟糕百倍。”
戴妮夫人可不信:“他哪里糟糕了?不就是被娱记念叨几句?过两天和芙拉离婚,娇妻爱子全都迎进门,可谓春风得意。”
梁教授便转而安慰妻子:“左右江小姐不会吃亏,你又何必将自己代入进去,徒惹不快?”
戴妮夫人皱起姣好细长的眉毛,仍旧是觉得心气不顺。
梁教授见状,便捧起一束娇美的蝴蝶花哄爱妻:“你看你,一皱眉,花都变不美。”
戴妮夫人翻个白眼,却别有风情:“你少来哄我!花美不美,跟我什么关系?”
梁教授说:“你一挑眉一眨眼,一颦一笑,一怒一喜,皆是风情。风情万种,蝴蝶花见了都羞惭,我见了也只觉得你美,哪里还看得见这蝴蝶花?蝴蝶花失宠,没人欣赏,更要失去颜色。”
戴妮夫人忍俊不禁:“你们读书人惯会哄女人开心。”
梁教授细细亲吻着戴妮夫人的唇,说:“这你倒是冤枉我了,梁太太,我这辈子就心甘情愿的哄过两个女人开心。”
“哪两个?”
“梁太太和梁太太。”
戴妮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便是一阵阵轻笑。
梁教授见把梁太太哄开心了便拉着她陪自己看蝴蝶花,让她不要把心思掺和进江陵和李城昊两人的纠葛。
身为外人,梁教授看的比戴妮夫人要更清醒。
在这场婚变风波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一直都是江陵。看似位于劣势,受众人同情可怜,实则掌控全局,将每个人都耍的团团转。
尤其是李城昊。
它的魅力毋庸置疑。
当箱子打开,它暴露于璀璨的灯光之下,在场的女人根本无法将目光从它的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