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他每天晚上都会跟单志刚通一次消息,但一来单志刚不是专业寻人,二来安蔓那边估计确实也隐瞒了挺多,进度就这么一筹莫展下来。
察言观色,司藤也知道没什么进展,很有点不屑地说了句:“找个人能有多难。”
能有多难?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秦放气极反笑,突然起了个念头,这念头让他有点紧张,盯着司藤说了句:“有本事你找。”
司藤眼皮都不抬:“激将法吗?对我没用。”
不愧是妖怪,鬼精鬼精的,秦放有点失望,顿了顿转身想走,谁知司藤又把他叫住:“横竖今晚心情好,你给我讲讲。”
秦放没反应过来:“讲什么?”
“你和你未婚妻出事那天发生了什么,最好能往前回溯一两天。遇到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
回忆,从来就不是件轻松的事,安蔓一定是有秘密的,但是事情的转折来的太突然了,那一晚他的入睡,睡前和苏醒,身处的简直是两个世界。
区别于司藤,对于安蔓,秦放一直陷进了一个奇怪的思维定势:他觉得事情的发生牵涉到她从前的秘密,跟囊谦反而关系不大,所以他忽略了囊谦的细节,一味地让单志刚从头查起。
司藤听的很认真,除了偶尔会打断他确认一些细节,大多时候都是在听他讲,听完了之后问他:“所以呢,这以后,你一直在托人查安蔓吗?你为什么不查另一个人呢?”
秦放奇怪:“另一个人?谁?”
“那个自称在江西景德镇做生意的马老板啊。”
这关马老板什么事?秦放有些啼笑皆非:“他只是我们在路上随便遇到的一个游客啊。”
司藤看着他:“是吗?真的是吗?”
她的目光带着冷淡的讥诮,秦放渐渐就不笑了,心里甚至升腾出些许不安:“你为什么怀疑他?”
“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住金马大酒店188号房。”
秦放茫然:“这有什么不对吗?那是在藏区,汉人很少,大家难得见到,确实都会比平时热情些……”
司藤打断他:“如果是你,在外遇到了陌生的但是投缘的朋友,你想跟他保持联系,你会怎么做?”
秦放迟疑了一下:“留手机号……”
“对啊,你会直接报房号吗?”
“你也说了,你那时候根本不想跟他交谈,生意人擅长察言观色,何必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况且出门在外,生意人对住处隐私应该有所保留,为什么一上来就报房间号?”
报房间号这一举动,先前秦放真的觉得没什么,司藤说破之后他才发觉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和不妥。
“如果你真的从来就没有见过他,那么他的话就不是说给你听的……当时安蔓的脸色是不是不大好?”
是的,秦放记得当时马老板还关切地问安蔓:“妹妹,脸色不好,晕车啊还是高反啊?”
现在回想,忽然觉得马老板是话里有话,安蔓是因为见到他脸色才不好的吗?
“那天晚上,你说你睡的特别沉,安蔓把你扶下楼带上车你都没有印象,人怎么可能睡的这么死,除非是被下了药——你们临睡前不是有关于安眠药的对话吗——安蔓给你下了药,然后在这段时间,她去了金马大酒店,见了那个马老板,我不知道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一回来,就急着想走,或者说,想逃。”
“车祸发生在你们逃走的路上,也就是说,那个马老板方面的人追上来了,一来就下杀手,这说明安蔓做了过激的事情,你最好是打电话去金马大酒店问一问发生过什么事。”
“还有,那个人,未必真姓马。”
说完了,她擎起桌上的茶壶倒茶,这一晚泡的是茉莉香片还是玫瑰花茶?秦放失神间,居然分不清楚两种花茶的味道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怔怔看壶口倾出的清流的时候,耳朵里除了泠泠茶音,居然还有高处檐下风铃的声音。
一律为他说般若,叮咚叮咚叮叮咚。
司藤倒满两杯,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杯口轻轻磕到他的,以茶代酒,瓷音脆响:“干。”
她一只手把茶杯送到唇边,另一只手在外围轻遮,眼波泛着奇异的亮,眉梢上如同描抹了春风一般得意。
她说:“因缘际会,一路同行,我愿你早日找到你未婚妻,不管她好还是不好,总归是要解开茅塞,做个明眼明耳明白人。同时,也恭喜我自己,五件事……已成其三。”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