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欢乐的气氛中,皇甫潇夫妻陪着老王妃用完晚膳,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老王妃便赶他们回去:“你们还是新婚,别老在我这儿坐着。去吧去吧,小两口多在一起说说话。”
皇甫潇领了母亲的好意,便带着无双离开萱草堂,慢慢散着步,走回无双殿。
今夜星光灿烂,让人心旷神怡,皇甫潇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温和地说:“你接下王府中馈,原也应当。我本想着等你先适应一下,再让杨氏交给你。现下你决定接,那也很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杨氏提出要交,我自然不能不接。反正早晚都要接过来管着,我也就没推辞。”无双笑道,“现下倒没什么大事需要王爷出力的,只有两件事我想问问,一是明儿我让赵妈妈带人照着账本点算库房和王府各处的实物,但是需要一个精通鉴别古董珍宝真伪的好手,还有一个,这王府里有没有什么奴才是我不能动的?”
“嗯,趁此机会理一理府里的物件也是好的,我明天会让长史吴大人和主簿徐大人一起过来。府里很大,各处的家具什物摆设书画都很多,一两天是理不清楚的。明天先查库房吧,至于以后几天的盘查事宜,由齐大人安排,你先听一听,若是不妥,你再提出来,让他改。”皇甫潇说得很慢,很有条理,“王府自我父王开府,迄今不过两代人,所谓的家生子其实最初也是皇上赐下或开府后买进来,在府里不过传了两三代。还有一些不是写了卖身契的奴才,而是军中多年征战后退下的老弱残兵,他们大部分都做着杂事,譬如在马棚养马,在校场管理刀剑枪械,在花园子里侍弄花草,这部分人很忠心,又不是管事,不过是想着在王府里养老,有口安稳饭吃就行,只要善待他们就好。母妃当年带了四家陪房来,这些人倒是名副其实的家生子,他们大部分都在外头,管着母妃的嫁妆铺子庄子,在府里的只有宋妈妈一家,她儿子在我身边做长随,她丈夫在外院管着账房,几十年了没出过岔子,是靠得住的人。先王妃王氏的陪房都放出府去了,一个都没留。总之,王府里的奴才,没有谁是不能动的。不管是怎么来的,都必须守规矩,若是想要欺主,你尽管收拾。”
勇毅亲王府家大业大,暗中觊觎、居心叵测之人又多,因此一直实行峻规严刑,只要发现奴才有逾矩之举,都会严厉处置,绝不姑息,所以刁奴甚少。皇甫潇又派心腹家臣掌控着王府产业,后院也伸不进手去捞钱,因而王府中馈从表面上看是比较好管的,不过是照着规矩来就行了。
当然,人心总是最难测的,所以赵妈妈仍对自家公主一进门就接手中馈的事有些提心吊胆,就怕她不知山高水深,若是被杨氏的人蒙蔽,把事情办砸,以后就难以在王府挺直腰板说话了,不过,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是主子已然发话,赵妈妈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如今跟在主子身后,听着王爷对王妃的话,她心里就不再忐忑不安了。
无双笑道:“有王爷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我性子直,素来忠厚老实,见识又少,弄不来那些曲里拐弯的事,若真有刁奴想要欺我,我是要狠狠地治一下的,若是有过火之处,还请王爷替我兜着。”
听她说什么“素来忠厚老实,见识又少”,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皇甫潇忍不住笑起来,毫不犹豫地说:“好,你尽管放手去做。”
无双很开心,便不再讲这事,而是伸手指向七星湖的方向:“今儿我陪母妃在湖边逛了逛,看到那里无遮无拦的,不免有些好奇,若是有刺客什么的从那里进府怎么办?咱们王府有防范吗?”
皇甫潇是第一次听到有内宅女眷关心这个,不禁又是新奇又觉好玩,倒是并不敷衍,认真地给她解说:“那里的风景甚佳,总不能砌上高墙,因噎废食。平日里有人在两侧的望楼守着,晚上巡夜的侍卫会在湖畔一带多巡几圈。这么多年来,还没出过事。”
无双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两人慢慢走过回廊,一路上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王爷和王妃刚刚新婚,府里始终洋溢着喜洋洋的气氛,不能出现丁点儿冷清的意味。
回到无双殿,皇甫潇和无双到浴房潄玉阁泡了一会儿,都感觉有些疲倦。皇甫潇握了一下无双的手,柔声道:“今天累了一天,明儿还要查账,早点儿睡吧。”
这两日趁他成亲,赵昶的人在朝中发难,要求从速审理江南总督贪墨案,竟然像是逼着大理寺和刑部尽快结案,不必再深查下去的意思。此案盘根错节,其中蹊跷之处众多,隐隐把矛头指向他这个摄政王,他怎么可能让人糊弄?整整一天与那帮人斗智斗勇,回府后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了疲惫。加之无双才十六岁,到底还小,夜夜春宵会亏着她的身子,他必须有节制,不能太放纵。
无双初涉情事,虽然欢悦,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疼痛,能歇上一夜也是好的。她很高兴地答应一声,欢喜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先还规矩着,睡沉了以后,她就很自然地偎到皇甫潇身边,脸贴着他的肩头,两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皇甫潇一向睡得浅,若是被人这么搂着抱着,根本就没法睡,所以他的那些女人向来不敢在床上放肆,都很规矩。此时他却拿无双没办法,手臂上感觉着少女的柔软身躯,鼻中闻着淡淡的女儿香,忽然就觉得心里的堤防开了闸,倦意如水般淹过来,让他也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他起得更早,恢复了往常的作息,先在外面的小花园里练拳练剑,然后回房沐浴更衣。
无双这时已被赵妈妈叫起来,穿着常服,头发松松地换了一个髻,似乎在生闷气,见他神清气爽地拿着剑进来,更是鼓起了腮帮子,看着十分有趣。
皇甫潇轻笑着问:“怎么不多睡会儿?谁惹你生气了?”
无双很郁闷:“她们都不让我出去练武。我又不练枪,不过是打趟拳活动活动,这样都不行。”
皇甫潇看了在一旁干着急的赵妈妈一眼,略一沉吟便明白过来,温和地安慰道:“她们也都是为你好,要活动,可以在园子里走走,却不可练拳脚,更不可舞刀弄枪。等你生了儿子,再玩也不迟。”
“哪有这样的?”无双嘟了嘟嘴,很不开心地说,“那要等很长时间去了。”
“你现在还是多歇息歇息,养好精神。等管上家了,你就再没心气练什么拳脚了。”皇甫潇笑道,“那时候你会只恨睡不够。”
“真的?”无双睁大眼睛,想了半天,终于不再纠结这件事,起身去替他更衣。
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就连自己的衣裳都是丫鬟服侍着穿的。皇甫潇穿着练武专用的箭袖,腰间系着简单的丝绦,她解了半天,生生把活结解成了死结。皇甫潇看着她手忙脚乱,不禁好笑,只好自己伸手解开死结,脱下衣袍。茉莉和丁香上前去替他换上朝服,无双只好退后两步看着。
结束停当,皇甫潇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转身走到无双身旁,柔声道:“你不需要做这些琐事,不然要那么多丫鬟婆子是做什么的?你只要打理好中馈,陪好母妃,照顾好自己,就是个很称职的王妃了。”
无双得了他的金口玉言,很高兴地点头:“好。”
从新婚第二日开始,皇甫潇便早出晚归,非常忙碌,常常在陪着老王妃用了晚膳后还要去外书房与幕僚商议事情,直到深夜才结束。不过,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无双殿过夜,给了王妃最大的尊重。
无双在这儿没有娘家,也没有亲族,所以三朝回门、到娘家住对月之类的习俗一概全免,朝中的纷纷扰扰对她完全没有影响,什么江南总督贪墨、湖广总督受贿、张北学政舞弊、燕南河道渎职、盐道徇私、漕运靡费、武备松弛、粮仓霉坏,她虽听到风声,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她唯一关注的就是接手王府中馈事宜。
自从杨氏收了各处账本交给王妃,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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