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下人开始在门外放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接连千余响的鞭炮声把周围四邻皆吸引出来观望,都不知道李家是谁中了状元,一打听,居然是那成天醉醺醺的李家八老爷李崇,无一不是震惊了又震惊的。
在看到报录人的那一刻,吴氏便回头握住李莞的手,紧紧捏住,宁氏比李贤坚强一些,并没有哭,但捏着李莞手腕的手直发抖,也能很好的说明她此刻的心情。
“成了。成了。”
与李贤不同,宁氏嘴里念叨的是这两个字。她往两边的媳妇们看去,希望从她们身上找到一些高兴的共鸣,可李家的三个媳妇如今脸上全都写满了震惊,罗氏还好一些,惊讶了一小会儿就跟着跑进去看有什么要帮衬的地方,吴氏则难以置信的,无意识拥着李欣,仿佛把李欣当做她的依靠般,李欣和李悠对望一眼,两人有志一同看向李莞和李娇,李茂,只见这三人脸上都没有太高兴的表情。
李莞是早就知道,所以很淡定,李娇和李茂虽然很想高兴,但在崔氏面前似乎有点不敢,而崔氏,这个原本应该最高兴的女人,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惊愕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哀愁。
也许是高兴傻了吧。
崔氏嫁进李家的时候,便是李崇最混账的时候,崔氏从和李崇成亲开始,可能就从来不敢想过自家丈夫有一天居然能中个状元回来,这就好像一个被人认定是假古董的古董,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传世之宝,不亚于那种程度的震惊。
吴氏回过神,崔氏还愣在当场,吴氏走到崔氏身边轻轻碰了碰她,崔氏才猛然回头,眉头紧锁,目光凌厉,吓了吴氏一跳,不过崔氏很快便恢复过来,对吴氏笑了笑。
吴氏见她变脸这般快,原先想恭喜她的话,此刻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心情也有点复杂,怎么说呢,虽然崔氏的出身比她好,可是崔氏嫁了个窝囊废,还是续弦夫人,家世再好,出身再高又有什么用呢,不照样没有出头日嘛。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李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一个人人厌烦的醉鬼,摇身变成炙手可热的状元郎,那今后崔氏不就没有什么比不上她的地方了吗?
吴氏虽不是坏人,说到底就是虚荣心作祟,带着满腹哀愁,转身回府去了。
崔氏也想跟着进门,却被吴氏喊住:
“你这两日便收拾收拾行装,去京里陪着你相公,他身边没个人提点,我实在放心不下。”
崔氏俯首躬身行礼:“是,儿媳明日便动身。”
宁氏连连点头,伸手拉过崔氏的手,轻拍道:“你的苦日子就快到头了,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其实李家三个媳妇里,宁氏最心疼的还是崔氏这个儿媳,她那样的出身肯下嫁不成器的儿子,已然是对李家最大的恩惠和看重,这么些年若是儿子对她好,那还罢了,偏偏这些年儿子对这个难得的好媳妇不闻不问,两人除了新婚在一起住了几日,之后便一直分院而居,一个住铭心院,一个住兰馨苑,总归没有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崔氏生的两个孩子都十岁了,却一直得不到丈夫的关爱,宁氏总觉得对不起崔氏,所以打从心里希望他们两人能好一些。
以往宁氏不敢说什么,因为儿子成天醉酒,糊糊涂涂的,跟他说也白说,如今不同了,儿子戒了酒,重新做人,还一鸣惊人中了状元,宁氏这才有了点底气,想尽力撮合两人。
“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
崔氏对宁氏福身行礼,宁氏亲自上前扶她起来:“快快随我进去,待你去了京城,对他多关爱些,体贴些,他从前混账,别与他计较,如今清醒了,我可不容他再继续敷衍你下去。还指望你再给李家生两个胖娃娃呢。”
崔氏秀脸一红,笑的尴尬:
“母亲当着孩子们面说什么呢。我,我去看看厅里有什么要帮忙的。”崔氏说完,对李娇和李茂吩咐道:“你们两人同菀姐儿一起送老夫人回后院去吧。”
吩咐完,崔氏便转身入了门内,李府门前满地鞭炮残红,宁氏大大呼出一口气,面向大门外双手合十,双膝下跪,口中念叨: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李家世代兴旺,保佑崇儿莫要再误入歧途。阿弥陀佛。”
李莞往李娇看去一眼,小姑娘嘴角忍不住扬着笑容,崔氏离开后,李娇和李茂就不用再压抑情绪,难得对李莞都笑逐颜开,李娇和李茂,一人一边,扶着老夫人宁氏进门,李莞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