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刚刚封侯,便称霸有诸国朝贺,这的确是件很风光的事。
只是吴起看来,这样的风光,毫无意义。
争霸的时代,过去了。
因而当墨家信使先于魏侯将消息传遍天下大城的时候,在西河的吴起看到消息后,先是震惊于墨家的精锐穿阵之事过于传奇,随后便仰天长笑,慨叹天帝相助。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中原弭兵?
当然好!而且很符合他对魏国发展的战略构想,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
只要……把秦国排除在弭兵会之中,那么大势便定!
况且,秦国又是墨子当年点名评论过的“好战之国”,而且距离又远离中原,根本不可能参加这场会盟,或者说这场弭兵会参加了也无意义。
对吴起而言,这意味着只要中原弭兵会成盟,那么魏国的战略中心就会一直放在西河,全力压迫秦人。
不用太久,吴起觉得十年弭兵足以,十年之内他就能压迫的秦人连关中平原都守不住。
因为那些在沛县的细作,源源不断地将沛县变革和农业技术革命的消息传回。
除了沛县,吴起知道这天下最适合新农业技术的兵制,就是自己的武卒。
贵族战车与封建徒卒?在吴起看来,毫无战力,而且完全不可能符合新时代的农业生产。
魏国已经开始了土地私有制变革,开始了小农经济,阻力本来就小。
那些沛县的铁器与农业技术传播到西河,原本计划的三十年压制秦人攻入关中的计划,完全可以提前十年。
现在一年一熟,而且农具落后,牛耕技术也尚未普及,所以许多很多户才能养一半脱产武卒。
如果农业变革完成,武卒的数量何止翻倍,到时候十万武卒,天下谁能抗衡?
在吴起看来,武卒一万,可敌农兵十万,若有十万武卒,天下局势将会大为改观。
中原弭兵,魏人全力压制秦国,只要拿下秦国或者削弱秦国,魏人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赵国死地,只要卡住赵国南下的路,十年之后中原膏腴,皆属于魏,赵人便更加不敢妄动。
这种大略构想,他已经心中有数,早在魏侯使者来临之前,便已经叫人准备了纸笔,将自己所想之事写在纸上。
虽说在西河,纸张尚且昂贵,但是书写起来实在方便,而且也总便宜过丝帛。
在他看来,大略对,才能够战胜敌人,成为天下至强。
今日魏侯使者前来,赏赐之后又说明了目的,吴起便设宴款待,又让自家的亲信门客等人相陪。
席间,门客多谈市井间传闻的那些“草人借箭”、“九数掘穴”之类的传奇,吴起却笑而不语。
众人见其微笑,便问何故。
吴起笑道:“这些事,是小略,倒是最适合市井流传,以为传奇故事。”
“却不知道墨家这一次穿阵而击,依仗的不是这些小聪明小策略,而是三件事。”
“只是这三件事,颇为无趣,并不适合在市井间流传。”
“其一,墨家之阵法,正合我用兵。阵型齐整,始终以多敌少,整队不乱,三十步冲击尚可维持阵型,此商丘五步盟最大的依仗。”
“其二,火药之物。若无此物,按草帛上所说,只怕楚人车广精锐接战之后,楚人便可能从两翼席卷,以至墨家精锐被围。他们人数稀少,又少弓弩,一旦天明,战车冲击,纵然都是些死不旋踵之辈,又岂能支撑?”
“其三,宣义鼓动,士卒用命。世人皆知墨家苦极,并无赏赐,连死后都要节葬,他们何以死不旋踵?那些沛县义师,不过是农人,又缘何如何勇猛?”
“此三件事,方是这次五步成盟的根基。”
“只不过,此三件事无趣至极,市井间反倒是更喜欢那些草人借箭之事。若无那些有趣之事,墨家名声倒也不至于快速传遍天下……”
“适此人与列御寇杨朱等人的争辩,我也曾读过,于宣传鼓动或是搏名天下事上,墨家无出其右者。”
“数年前,安邑知晓墨家名声的,寥寥无几。现如今,安邑市井,谁人不知道磨坊?不知麦粉?不知烈酒?不知草帛?不知青出于蓝?不知墨家利天下之说?”
“以至安邑游士,多有舍弃家业,前往沛邑求学的。墨家数年之内,只怕数量更多,皆赖此人之力!”
想到这,吴起又慨叹道:“惜胜绰等叛墨,不能为君上所用,却去投靠了公子连……公子连之心,虽说不可不防,在我看来却也是一场空罢了。”
“待他能回雍城的时候,秦只怕已失关中,只要我于西河,赵韩宾从而秦人惧怕!”
或有亲信门客问道:“君既猜测安邑于君不利之谣言,皆出自胜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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