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强拆打伤人的事件还少吗?你可别当着出头鸟,让人给打了。”
思来想去,凌云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哎,我知道啊,咱们这个小区也是老小区了,最早时咱家就只有一套小房子,你外公和外婆就住在这里,后来我和你爸结婚时,你爸怕我舍不得你外公外婆,就在隔壁又买了一套当新房,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一套,结婚第二年,你出世时,楼上的两家相继搬走,你爸就把那两套房子都买了下来向外租赁,后来你外公外婆去世后,那套小房子也留给了我,就是丁宁租的那一套。”
楚云秀回忆起往事,脸上带着一抹化不开的伤感:“这一转眼,我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咱们家的房子也老旧了,也是时候拆了重建了,但这附近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了,相处的跟一家人似的,你小时候妈一有事,都是街坊邻居帮着照顾你,妈又没有别的本事,只有嘴皮子还算利索,他们推选我为业主代表和宏大地产谈判,我总不能辜负街坊邻居们的期望吧,总要为他们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可是,万一那些开发商软的不行来硬的怎么办?”凌云理解母亲的心情,但依然很担心。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就算来硬的,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我只要小心点就没事的,别忘了,这可是咱们的地盘,我只要吆喝一声,整个小区的人都会冲出来帮我的。”
楚云秀挥舞着拳头,意气风发的说道。
“妈,你能跟我说说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吗?”凌云小心谨慎的观察着母亲的表情,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
八岁那年,她问过母亲一次,结果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的流泪,哭了整整一天一夜,从那以后,凌云就再也没有敢问过。
时隔那么多年,凌云也长大了,她很想知道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云秀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去,情绪激动的说道:“谁说你爸爸死了,你别听那些人在那嚼舌根子,你爸根本没有死。”
凌云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问:“妈,你说我爸没有死?他要是没有死,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来找我们?”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行开始脑补:“难道爸他另结新欢,不要我们了?”
“别胡说八道,你爸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楚云秀没好气的给了凌云一个暴栗,幽幽的叹了口气,回想起往事,脸上浮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你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们宁海女孩的脾气都不怎么好,是很难伺候的,妈也是如此,很任性,很挑剔,甚至有时候会很霸道,可你爸却从来都没有和我红过脸,每次都惯着我让着我宠着我,妈的心粗,你爸的心却很细,换灯泡、修马桶、修理家电、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他总会把我照顾的好好的。”
“原来我爸是个家庭煮夫啊。”凌云低下头笑着打趣,鼻腔开始发酸,让声音闷闷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擦去眼角溢出的泪花。
只有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才能体会她的心情,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拥有一个像妈妈嘴里描述的那样全能的爸爸。
那样她就可以挺直腰杆站在那些骂她“没有爸爸的野种”“有娘生没爹教”的人面前,骄傲的告诉他们,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不用再因为别人的辱骂而去像个野孩子似的,倔强的咬紧牙关,抿着嘴唇,发疯似的和他们厮打。
不用在受伤后,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的舔 舐 着自己的伤口,还怕母亲伤心而强颜欢笑……
可惜,在她二十多年的成长过程中,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的始终是那个柔弱却坚强的母亲,无法让她感受到父爱如山的厚重。
她始终戴着冰冷的面具,一路伪装着坚强,像只刺猬一样的活着,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把脑袋深深的埋在被窝里肆意的让眼泪打湿被褥。
这样的日子,她整整过了十六年,直到那个西南边陲来的家伙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才让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或许应该说,是一种同命相怜的精神寄托,也让她的心有了栖息的港湾。
从那以后,无论她遇到了什么委屈,都可以跟丁宁肆无忌惮的倾诉,就像是一个垃圾桶,包容着她所有的任性和坏脾气。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丁宁是在让着她,心疼着她,宠溺着她,这让她觉得很温暖,很踏实。
他的出现取代了她想象中的那个父亲,用他的温情补偿着她所有缺失的父爱,填补着她心灵上的空白。
知女莫若母,楚云秀哪里会不了解她的心情,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把泪流满面的凌云揽在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