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自然不知道刘彻的这一番想法, 要是知道必定会觉得奇怪,刘彻自小养在宫里,跟窦太后之间的关系虽然近,却不是能体恤宫婢的性情,即便在祖母宫里时收敛一些,但人的脾气习惯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别的宫婢也就罢了, 窦太后宫里的人都是用了一辈子的家奴, 就算有一日主子仙去,那也是去守陵, 和他并没有什么干连。
因为无关,也就更能显出亲疏喜爱来,这个爱怜几句, 那个温声斟茶,姚夏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才是这宫里的主子了, 一回头看刘彻那怨念如小狗的眼神,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好在临入秋了,天气转凉,窦太后就不大乐意多睡, 过了小半个时辰, 内殿里管事的大姑姑就把两人迎了进去,窦太后坐在镜前, 任由两个小宫婢梳理着头发, 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纹绣黑衣, 一瞥眼,道:“外头秋阳正烈,你也跟着他瞎胡闹,这会儿不怕晒黑了?”
这话却是对姚夏说的,刘彻是个胎里白,从小就晒不黑,小时候额前有发,一个夏天过去,被头发遮着的那一块反倒比其他地方黑,陈阿娇底子虽然白,却经不住晒,所以不管冬夏,正午的时候她是不肯出门的。
刘彻早朝撇了朝臣回来的事情早就被报给了窦太后知晓,她也只当他是来赔罪的,还要拖着她最心爱的阿娇来,心里就先多了几分不满,好在姚夏察言观色的本事强,笑眯眯地接了宫婢的差事,给窦太后梳起头来。
“哪就那么容易晒黑了,何况我就是晒黑了,阿彻难道还嫌弃我,还是祖母嫌弃我不如别人家娘子好看,就不要我啦?”
窦太后素来疼爱阿娇,却不是喜欢她的嘴甜,但偶尔撒撒娇,她也是很受用的,心里的气也就消了一点,让管事的大姑姑给刘彻拿了张坐垫,就坐在她的下首边上。
姚夏轻轻地握着窦太后的头发,用木梳一点点梳开,老人家上了年纪,都是先从头发老,窦太后的年纪大了,早年又是宫婢出身,受的苦不少,因此头发早早地就干枯灰白了,即便用了牛油蛋清每日保养,也养不出一头乌发来,老人家心疼东西,也就没让再折腾下去,伺候她的宫婢虽然小心,但几次梳掉头发也没有得到责备之后,也就不再小心翼翼,窦太后有时候被扯得疼了,都分不清是谁扯的。
刘彻急着上表,姚夏却不急,慢慢地给窦太后梳通头发,挑了好几样精致发饰预备给她簪戴,窦太后虽然看不见,却也隐约能感觉到她的动作,不由笑道:“年纪大了,戴那些漂亮东西做什么,我仿佛记得簪盒里有一个穿花蝴蝶的,找找,你小人家家的戴着好看。”
姚夏说道:“祖母戴着好看,您要是能照镜子就知道了,您跟先前一点区别都没有。”
刘彻有点胃疼,然而他本以为祖母那样上了年纪又有威仪的人不会爱听这样恭维的话,却不想自家祖母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边嗔怪着陈阿娇说胡话,一边不自觉地扶了扶发鬓,似乎真的想照照镜子看自己的模样。
要是真照到镜子,祖母您一定会后悔的!
姚夏好话说了一轮,哄得窦太后见牙不见眼,也就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窦太后理了理衣襟,对上自家继承了大位的孙子,就没那么多笑容了,语气微冷道:“早朝不见你坐着,现下到老婆子这里来坐,可是我这宫里的茶比大殿上的香甜些?”
刘彻连忙起身告罪,但仍有些不服,小声说道:“祖母,彻儿不想只干坐着做皇帝。”
窦太后生气道:“你能安坐,是高祖厉兵秣马征战得来的,是你祖父辛辛苦苦扛下来的,是你父亲穷尽一生稳定政局换来的,前头有哪个皇帝能像你这样安生?”
“那是祖母不知什么叫安生!”刘彻本都坐回去了,一听这话顿时站了起来,“安生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不用送公主和粮食去求蛮族赏几年和睦,大汉的百姓在大汉的国土上能安安生生地耕种买卖,不用担心白天还好好地活着,晚上头颅就被匈奴人割下来,积蓄的金银存粮被蛮马驮走,妻女姐妹被掠上马背去做女奴,而能护着他们的朝廷正在商议和谈,然后再送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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