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迎春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时辰,白鹤染闲着无事,就倚在窗边看着迎春指挥那些新来的下人做事。有打扫院子的,有擦拭廊下的,有分到各屋去整理家居摆设的,也有给了针线去做绣活儿的。
她知道,看一个人,并不是只靠看几眼问几句就能确定一个人的好坏,除了日久天长的接触,短时间内,只有让她们都行动起来,才能看出个大概。
一个半时辰后,院里的活计差不多都做完了。她这院子本就是新的,没有多难打扫,迎春给下人们分配好了住处,这才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进了屋。
白鹤染暗里点头,这个姑娘眉眼并不出众,平平常常的长相,但生得白皙干净,不招人厌。 方才迎春分给她的都是些粗活,并没有让她跟其它几个精细丫鬟一起进屋做事,而是跟着两个粗使婆子一起扫尘土。干净清爽的一个姑娘并不计较这些,也没有小心扭捏,反而很认真干活,也不顾及
衣裳是不是被水打湿,是不是又沾上灰土。
这样的心态,很合她的心意。
“小姐看这位如何?”迎春小声问白鹤染。
白鹤染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问那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跪了下来,平静地道:“奴婢默语。”不卑不亢,也不多言。
白鹤染笑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多做少言才是身为奴婢的本份,但愿你人如其名,好好跟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了你。”
默语一个头磕在地上,只答了一个字:“是。”
迎春见人已经选好了,便打了招呼将人带到外间去单独指点。
白鹤染想着这些新来的人,也看了一会儿那个默语,心中几番思量。 按说老夫人那头送过来的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任何事情都有万一,任何人,都不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更何况这座府里到处都充斥着叶氏的眼目,即便嚣张如红氏,她那个儿子的
出生都是坎坷非常,她又凭什么相信老夫人身边没有被叶氏安插了人手?又凭什么完全相信那些人手没有被分到自己这边来?
类似事件,前世经历得还少么?被坑的还不够惨么?
白鹤染觉得,自己可能是走不出前世的阴影了。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文国公府形形色色的人,好像跟二十一世纪的白家人重合了,就连古代白鹤染早逝的生母,也渐渐跟前世的妈妈融合到一起。她看到妈妈一头撞死在白家大宅前,看到爸爸白兴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
潜意识里,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妈妈,撞死的人是淳于蓝。她的妈妈是在她十岁那年,被车撞死的。
梦里又回到那一年,她看到妈妈倒在血泊中,肇事卡车里已经空无一人。她坚信那是一场谋杀,恳求父亲找出凶手。
可惜,十天后,等来的却是一个普通司机的自首,这场车祸最终被判定为意外。
她就是从那时起对白家丧失了所有的信心,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憎恨她的父亲,更是从那时起,开始正式向命运反抗,正式向整个白家发起挑战。
无数前尘过往在梦中闪现,最后的梦境停在三岁那年,父亲因小三流产将她打到将死。她在那个雨夜跳窗逃出来,爬到凤家,这才保住一命。
梦境中的疼痛感十分真实,让她悲伤、恐惧,不停地呓语,不停地发汗,整个人就像被魇住了一般,睡也睡不着,醒也醒不了,甚至连有人已经摸到她的床榻边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君慕凛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本想着戏弄戏弄这个睡得如此沉的丫头,可一掀帐帘,看到的却是一张布满汗珠的惨白的脸。
“染染,染染。”他急忙伸手推人,“快醒醒,染染。”
可怕的梦境嘎然而止,白鹤染突然将眼睛张开,里面的恐惧和惊慌还不及褪去,样子可怕又可怜。
“来,起来。”君慕凛强行将人扶起,靠在床头的垫子上,然后抓起自己的袖子就去擦她脸上的汗。“是不是做噩梦了?什么梦能把你吓成这样?”
印象中,这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怎的一个梦就能梦成这副模样?
有淡淡的沉香木味道入了鼻子,白鹤染终于回过神来。 她偏头看他,并未质疑为何对方会出现在自己的榻边,也没回答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只是开口问了句:“你又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