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齐橙寒假的后半段是在拼图和图书馆度过的。

    没错, 陵江市图书馆, 和富华小区一江之隔, 倒是和尚清高中距离不远。

    每天早上一家人吃过早饭，齐橙就一个人骑着单车出门, 和江楚碰了头后，两个人就会在这里耗上一个上午的时间。

    江楚的父亲就在陵江市图书馆工作, 这也算是带着儿子上下班, 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学习。

    齐橙无事可做, 每天跟着来图书馆蹭资源，后来齐妈妈一听说这事儿, 觉得不错, 很有意义，直接把小儿子也发配来了, 这样一来齐鸿每天的行程又多了一项, 快赶上平日里上学的程度了。

    齐橙的拼图进展也很顺利，不紧不慢, 有条不紊。

    年前，齐橙拼完了左半边。

    裴青绯买给她的拼图是童话主题，一片大森林里有着童话故事中许多人物，灰姑娘、白雪公主等等。

    对此，齐橙啼笑皆非，她小时候是喜欢这些没错, 看样子裴青绯还把她当作孩子哄呢。

    齐橙坐在完整的左半边拼图旁出神, 其实裴青绯想要哄她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多笑一笑，平时多让自己亲亲抱抱不就好了，其他的礼物她都不需要。

    齐家留在陵江过年。

    说来也巧，齐爸爸和齐妈妈还真是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古话。两个人都是老幺，上面有三四位哥哥、姐姐，父母均已年迈，早在齐橙初中的时候最后一位老人也已经去世了，兄弟姐妹天南海北很难凑到一起，所以最近几年都是齐家一家四口留在陵江单独过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齐鸿跟着爸爸、妈妈出门放烟花去了，齐橙依旧对着拼图，不肯挪地方，大家好说歹说也说不动她，也就只能由着她去。

    三个人刚走，齐橙的电话就响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

    “齐橙。“裴青绯发来视频通话，背后夜色中白茫茫一片，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齐橙最喜欢雪，大概也是因为如此，裴青绯才会顶着严寒站在外面。

    天气冷的缘故，齐橙能够看到裴青绯的鼻尖冻得通红。

    “傻瓜，冷不冷，快回屋子里去。“齐橙焦急道。

    裴青绯心情似乎不错，只是笑着调整了手机摄像头的角度，让齐橙看看眼前的场景。

    裴青绯的老家也有一条江，每到冬天的时候，江面就会冻得结实，人们都会踏上江面肆意玩乐，冰雕雪雕比比皆是。

    因为今晚是年三十，跨年夜，这里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等着零点时分，烟火的绽放。

    “砰砰砰。”几声巨响，夜空之中绽开五色花朵。

    那场景让齐橙挺激动的。

    裴青绯的镜头转回来，自己站在烟花燃放的方向。

    “新年快乐，齐橙。”裴青绯认真道。

    “新年快乐，青绯。”齐橙问道。

    雪景，烟花，以及裴青绯的笑容，这大概是最好的新年问候。

    “奶奶身体怎么样了？”齐橙问道。

    实际上齐橙已经有了答案，裴青绯看上去笑盈盈的，奶奶的情况必定有所好转。

    果然，镜头晃动过后对准了不远处的一辆车，齐橙能够看到裴爸爸，裴妈妈站在车旁，而副驾驶的车窗旁是一张熟悉的、温和的、老人的面孔。

    “奶奶。”齐橙大喊。

    裴青绯似乎因为齐橙这一声奶奶很开心，跟着齐橙一起喊着奶奶。

    老人朝着裴青绯的方向朝手，那样子就好像很多年前，她等在幼儿园门口，笑盈盈招呼她们到她身边一样。

    齐橙能够感到裴青绯的小幸福，在奶奶身边，在爸爸妈妈身边，岁月安稳。

    真好，她开心就好。

    最后裴青绯问道，“拼图拼好了吗？”

    齐橙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要加油哦。”裴青绯笑着说再见。

    黑屏，视频切断。

    “我等你回来。”齐橙将手机拿在手中，满是温暖的感觉。

    年后跟着父母走了亲戚，齐橙就回到了按部就班的假期生活。

    拼完了左半边拼图后，右半边的进展明显要比之前快许多。

    齐鸿年前觉得自家姐姐拼图的速度是老牛拉磨，漫无止境，结果现在，那就是一个自由旋转的小陀螺啊，一天一个飞跃，根本停不下来。

    拼图这个假期主业之外，初三开始，齐家姐弟俩又和江楚一起结伴开始了市图书馆之旅。

    若是以貌取人的话，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齐橙是坐不住板凳的那类人，可是恰好相反，一旦沉浸其中，齐橙会自动屏蔽所有人和事，似乎什么东西都无法影响到她。

    哦，当然，有一个人可以。

    裴青绯。

    齐橙绝不会错过对方每一个消息。

    有时候江楚累了，就会伸个懒腰，看着齐橙发会呆。

    能够考上尚清的学生，都是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一点自负的，江楚也不例外，虽然他假期被自家老爸逮到图书馆学习，也不过是数学成绩差强人意而已，他的年纪名次依旧在前五十之列，这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齐橙的成绩噩梦一般的稳定，她从来没有出过前三。

    在江楚看来，齐橙是很有学习天赋的人，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她就能够理解那些难解的理科题目，不需要花很多时间，她就能够轻易记住那些需要背诵的长篇散文。

    就是这样已经很让人羡慕了，偏偏她还很用功，气人不。

    这是根本不给别人任何机会啊。

    哎，江楚长长叹了一口气。

    “干嘛？遇到难题了？“回了裴青绯的消息，刚好又听到江楚的叹气声，齐橙抬头问道。

    “是啊，人生这难题，无解。“江楚感慨。

    “神经。“齐橙白了对方一眼，将摊开在桌上的书本收了收，“对了，明天我就不来了，你们两个好好加油。“

    比了个yeah的手势，齐橙起身要走。

    “哎，你明天去哪里？“江楚好奇。

    齐鸿在一旁帮腔，“还能去哪里，青绯姐明天的飞机，你懂得。“

    “我也去。“江楚立刻道。

    “你要去哪儿啊？“一个有些严肃的声音从江楚背后响起，紧接着江楚吃疼，对方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哪里也别想去，老老实实给我看书。“

    江楚瞬间就蔫了，经济命脉零花钱，娱乐命脉手机都捏在自家老爸手上，他不好好表现，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任重而道远，同志，继续努力。“齐橙幸灾乐祸拍拍江楚的肩膀，随后笑着喊了一句“江叔叔再见”，背着书包，扬长而去。

    裴青绯是下午的飞机。

    齐橙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在客厅竖起耳朵，留意走廊上的动静。

    拼图其实几天前就已经被齐橙完成了，只不过她留下了最后一块，一定要在今天才放上去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跟裴青绯说，你看，多巧，刚好我拼完了，你也回来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走廊上终于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齐橙正准备冲到门边，已经有人敲响了齐家的大门。

    齐妈妈就在厨房，一步过来就抢在了齐橙的前面。

    开口后，就见裴青绯笑盈盈站在大门口。

    “齐妈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青绯啊，快进来。“齐妈妈拉着裴青绯不撒手，将人让到房间里。

    裴家夫妇站在女儿的身后，还特意从北边带回来不少年货，齐家、裴家不仅是多年的老邻居，两位妈妈还是至交好友，自然凑在一起亲亲热热叙着旧，而裴青绯则被齐橙拉倒了客厅。

    一米多长，将近一米宽，几乎占了齐橙家客厅的四块地砖，这拼图成品看上去还真是蛮壮观的。

    裴青绯蹲下身子，看着自己送给齐橙的生日礼物。

    “拼了很久吧。“裴青绯道。

    “没啊，我最喜欢这些了，拼完了还特别有成就感！“齐橙嘴硬，实际上在刚开始的时候，她拼得快吐了，有那么几天看到这些拼图的小块块就眼晕，密集恐惧症。

    不过齐橙表现得太真诚，以至于之后齐橙的每个生日都会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礼物，需要动手动脑，还要耐着性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齐橙摸了摸裴青绯的脸蛋儿，有点心疼。

    “你是不是瘦了，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裴青绯在齐橙老母亲般的注视下抖了抖，她哪里瘦了，明明还胖了几斤回来。

    裴青绯指指自己的下颚，“其实我胖了，你看我都有双下巴了。“

    齐橙被对方难得的玩笑逗乐了，这个一把摸上去就只剩骨头的丫头，竟然和自己说她有双下巴。

    齐橙笑起来，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清甜的笑声。

    用裴家带来的年货，两家凑在一起做了晚饭，这个晚上，好不热闹。

    吃饱喝足，齐橙就歪缠着裴青绯不肯让她走。

    齐妈妈也还记得两个人没去成的那次s市之旅，直接开口道：“今晚就让青绯住这里吧，这两个丫头一整个寒假都没见着，怕是好多话想说呢。“

    裴妈妈看了看裴青绯的意思，就见她轻轻点头，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最高兴的就是齐橙了，直接将人拉回自己的卧室，把门一关，就是一个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小天地。

    开学前一天，校园bbs里哀鸿遍野。

    刷了刷没什么有营养的帖子，齐橙就关了电脑，开始整理自己明天报道的东西。

    老规矩，开学第一天，领新书，打扫教室，动作快的话，一上午的时间而已，而下午的事情，齐橙也已经安排好了，上次裴青绯给自己包了课本封皮，这次她要投桃报李！

    她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看着十分喜庆的动物图案，裴青绯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的东西太素了，热热闹闹才好嘛。

    事情的最初进行蛮顺利的。

    放学后将人拐回自己家，然后放在客厅沙发上，齐橙自己进了房间后，开始悄咪咪给裴青绯包书皮，这还不算完，大笔一挥还将她的名字给写上。

    坏就坏在最后这一步上。

    齐橙把裴青绯的名字写得有点不是地方……

    裴青绯知道齐橙火急火燎将自己拉倒她家来，肯定是有什么小动作，不过等了又等也不见齐橙出来。

    齐鸿在一旁干看着，是个小透明的存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刷存在感的空当，当然自告奋勇冲进齐橙的房间。

    “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姐弟俩那里就传来了齐鸿夸张的笑声。

    齐鸿拼命要往客厅冲，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课本，而齐橙则死命拉着他不让他出去。

    “还给我，快还给我，我还没有弄好呢。“齐橙喊道。

    “青绯姐，青绯姐救命啊，你的课本就要被我姐给毁了，你快来。“齐鸿朝着客厅嚷嚷。

    裴青绯有点头疼，齐妈妈这些年守着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她还是站起身朝着齐橙那边走过来，伸手接下了齐鸿手里的课本。

    还不错，齐橙的手艺见长，书皮包的板板整整，就是这封面嘛……

    齐鸿献宝一样凑到裴青绯身边，“青绯姐你看，我姐骂你是小猪，再看这本，她骂你是小狗，还有…“

    话还没说完呢，裴青绯就已经卷了手中的课本轻轻拍了拍齐鸿的脑袋，“你姐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齐橙还在旁边捂脸呢，不知道该怎么和裴青绯解释，一听这话，腰杆瞬间挺直！

    她买了上面画满小动物图案的封面，原本是让裴青绯学习之余能够看上去活跃一点，热闹一点，这样心情也好不是，不过她写名字的时候是真的没有看准地方，直接就写在了小猪、小狗的肚皮上……

    嗯，这一幕怎么有些眼熟…

    好像上一次在齐鸿的身上发生过来着，只不过那次是齐橙特意在白纸上画了这些图案，还拿强力胶水沾了个结实，让齐鸿撕都撕不下来。

    这事情让齐鸿懊了一整个学期，如今好不容易逮到齐橙失手，他当然要落井下石了，只不过，裴青绯的态度…

    怎么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挺好看的，让人心情好。“裴青绯点头道。

    齐橙挺胸抬头，咸鱼翻身，“那是那是。“

    齐鸿不死心，“青绯姐，你看，我姐她故意把你的名字写在小猪和小狗的图案上调侃你。“

    裴青绯上下一扫，对齐鸿笑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写在，就这里不碍事。“

    齐鸿一口气喘出来，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难受，想哭。

    齐鸿垂头丧气去阳台吹风去了。

    齐橙连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裴青绯笑笑，“我知道啊。“

    齐橙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就见裴青绯露胳膊玩袖子，随后开口，“还有吗？“

    有，齐橙点点头，伸手朝着桌子上一指，厚厚一摞，要多少有多少。

    裴青绯拿过齐橙的书包，三两下就将里面的新书包好了封面，在相同的地方也写下了齐橙的大名。

    “一起吧。“裴青绯笑得可甜了。

    可齐橙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

    高二下学期似乎和上学期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严肃了起来。

    老师和同学之间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让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

    就这样熬过了头一个月，第一次月考后，高二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难得放松的机会，校际运动会。

    陵江市靠南，近海，一年之中最清凉的月份也就是三四、九十这几个月了，过了五一气温就会逐渐攀升，所以为了能够让大家轻松上阵，学校每年都会在四月份举办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齐橙和裴青绯月考结束后就成了大忙人，不仅要组织活动，还要为自己的班级能够取得好成绩而积极奔走，齐橙是班长，原本这件事情应该是压在她的身上，但谁让她有个可靠的班副呢，面对齐橙偷奸耍滑，江楚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挑起了四班的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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