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打算走人。
他伸手微微一压,浅笑道:“是我想得不妥当,该让你先仔细过目一遍。”他站起身,将册子拿起递到她跟前,指尖划过上头的字,“你仔细看一看。”
白白极为吃力地看着上头的字,非常……非常复杂难辨,又加上这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压力极大,细白如霜的额间直出了一层薄汗。
她和这些字真的一点都不熟……
他长睫透出几分莫名笑意,看着白白轻声道了句,“看好了罢,若嫌麻烦,按手印也可以。”
白白暗暗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在印泥上一压,一下,两下,一息之间两本册子便按好了。
按完以后,她看着红红的大拇指有些发愣,没想到这人连印泥都准备好了。
他极为认真地看了看册子,将一册递给白白,“过几日就去找你。”说话间难得露出了个笑模样,夏风轻拂,容色清隽,叫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干净。
白白收起红通通的大拇指,接过册子与他到了别,便转身往家里去了。
夏日炎炎,唯有弯弯曲曲的长巷才稍得阴凉滋味,墙角或多或少爬上了些许青苔,一路过去倒也消了一二暑气。
到了家中,才推开门便见里面的小妹正巧迈出屋,见白白进来便笑吟吟问道:“白白今日怎么这么晚?”
白白递出手中的借据,“那主顾没带银子,费了些功夫写借据。”
伺玉看着她手里的朱红册子微微错愕,忙上前接过。
册面上写着大大的聘书二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急声道:“这哪是什么借据,这明明是婚书!”
白白闻言微一怔忪,看向册子上的字一脸恍惚。
婚书……?
伺玉见眼前这个说不出所以然来,忙打开册子一看,见到上头的落款险些没站稳脚,“你说的主顾就是他?!”
白白点了点头,想着刚头那学徒一本正经的模样,眉眼略带几分疑惑,“这真是婚书?”
“那还有假!?”伺玉拿着册子急得不行,这人竟然这般缠着白白,已然躲得这般远了,竟然还能找上门来!
她们现下可都是良民,官府那处都是落了户的,且还是假户,现下这手印都按了,那人若是真要乱来,她们根本无力招架。
她看了一眼自家白白,一副鸟大点儿事的平静模样就急得挠心挠肺,这宿敌都找上门,她还不能和她多说一个字。
伺玉来回走了几圈忙收起册子,神情凝重,“这婚书等他们回来一块儿商量了再说,说不准能有法子避过这人……”她犹豫许久,终道:“白白,以后可不要再卖给他莲子了,他不是好人.......”
白白看了眼她手里的册子,也没什么好奇,只是觉得那人确实不是好人,这般作弄于她,又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剥得莲子却没收到酬劳,有些不开心。
可看伺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站不住脚便只能点了点头,抬起纤细的手指抚过额发,微微梳理了下,便安安静静去劈柴了,她吃得多,干活儿自然也得勤快些。
伺玉默站许久,忆起往日一时愁上眉头,刚头的话其实没说完,她看向白白安分守己的模样,不由面含轻愁。
他不是好人,
你也不是……
可白白却不觉得,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还没有看莲子的时候多,且眼神端正得很,便是看她也是清澈的干干净净,半点没有那些登徒子的邪意杂念。
再者,她是唯一一个愿意替人莲子剥出来的采莲女,这人一看便是怕麻烦的人,想是看准这点才一直在她这处买。
待到白白撑着竹竿,在湖中间绕了好几个圈,歪歪扭扭撑着舟,带着一舟的莲蓬到了岸边,青年已经在岸边等了许久。
白白忙撑着杆从舟上一步跳到岸上,摘下头帽,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抱歉道:“久等了,我现下就给你剥莲子。”抬起手时,袖子微微滑下,露出肤若凝脂般细白的手臂,在阳光下特别晃眼,额间薄汗染得眉间的朱砂痣越发醒目。
眼前递来一条叠好的帕子,灰蓝色衬得那手越发皙白修长,“擦擦罢,日头太毒,往后用长巾打湿盖在帽檐上会好许多。”清润的声音像是在瓷白的碗中,加了几颗青梅,清水倾注碗壁上发出叮咚声响,于玲珑夏日间颇有几分清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