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孩子出现在张连凯跟前的时候,张连凯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就是那个凶手。
“为什么?”李云帆问,“为什么你没审问,就知道他是那个凶手呢?”
张连凯道:“眼神,姿态,都很单纯,单纯得让人觉得可怕。”
倪小婉道:“你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你当年的影子?”
“不,我当年是什么样,我自己完全不记得了。我都是养父把我带回家,一个月之后,我才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但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记忆。”张连凯用勺子搅拌着锅内,“是我养父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他迟疑了很久才告诉我……”
张连凯审问那孩子的时候,孩子平静地告诉他做这一切的动机。
理由很简单,他父亲生前常去那个赌场,输光了家里的房子和地,还把他娘卖进窑子,所以他很痛恨赌博,于是给那些人下毒,所用的毒药其实是皂角。
皂角熬水混入茶水中,会让人呼吸困难,行动不便,但不会致死。他就是趁那个时候,用一柄菜刀,将赌场的主人和在场的赌徒一一割喉。
唐千林听到这说:“那件案子不用再说下去了,与眼下的事情无关紧要。你之所以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原因应该是你发现,016专列案和你当年经历的那件惨案有相似的地方,对吧?”
张连凯看着唐千林,又转向李云帆问:“云帆,你这位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推理能力不亚于你我。”
李云帆道:“他是嵍捕,你听说过吗?”
张连凯点头:“听过。”说完,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不错,你们都来一碗,驱驱寒。”
张连凯拿碗给三人盛了羊杂汤,起身用刀开始剃羊肉。
李云帆喝了一口汤道:“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
唐千林和倪小婉喝完汤之后,都惊叹张连凯的厨艺,并没有觉得他做了什么,怎么做出来的羊杂汤这么好喝?
李云帆看着门外:“高教官怎么还没来?”
“放心,他不会错过美食的。”张连凯转身坐下,擦了擦手继续说,“016专列在21天前消失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协查通告,通告并不是警察厅和保安总局下达的,而是关东军司令部下发的,这原本就很反常,地方保安局是不愿意和关东军有直接关系的。”
唐千林问:“我至今没有搞清楚,日本和满洲政|府,以及保安局、警察厅之间的关系,能解释下吗?”
唐千林刚问完,高仕贵沙哑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简而言之,日本人就是爷爷,而警察和保安局这些都是儿子,其他职能部门,包括皇帝都是孙子,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吧?”
李云帆和张连凯见高仕贵来了,赶紧起身让座。
高仕贵坐下,取下眼镜,用布擦着上面的白雾:“换言之,我们保安局夹在中间,是里外不是人,我们既要受制于日本人,又不得不给皇帝陛下面子。”
李云帆接着话道:“最早保安局的构成是由日本人和朝鲜人组成的,过了两年,人手实在不足,就开始从警察中招募人手,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但保安总局局长还是日本人,实权都在他手里。”
唐千林道:“明白了,接着说案子吧。”
高仕贵此时却抬眼看着唐千林问:“你们知道轩部吗?”
虽然唐千林和李云帆表现得很平静,故意摇头,但倪小婉却略微吃惊了下,这个细节被高仕贵抓在眼中。
高仕贵冷笑道:“看样子你们知道,想装不知道,想看看我到底对这个轩部了解多少。”
“关于轩部的存在,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至于这个组织里有多少人,是干什么的,头目是谁,我们一概不知。”唐千林看着高仕贵道,“这是实话,没有半点虚言,至于从什么地方得知的这个组织的存在,我不能告诉你。”
高仕贵看了一眼张连凯,张连凯朝着他点点头之后,高仕贵这才道:“看样子乔铜并没有透露太多的事情给你们。”
唐千林听到这,算是明白了,高仕贵和张连凯以及乔铜是一伙儿的,都是轩部的人,只属于那个傀儡皇帝。
高仕贵道:“我已经知道你们在非似山中的经历了,你们搭上乔铜这条线,就等于和我们同坐一艘船,唐先生,你同意我这个观点吗?”
唐千林很干脆地回答:“不同意,我不想牵扯到这些事当中来。”
“晚了。”高仕贵喝了一口汤,用筷子夹着羊杂吃着,“我们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不管怎么说,你都得承认,日本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说完,高仕贵又看向李云帆:“云帆,也是你们抗联最大的敌人吧?”
李云帆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喝汤。
“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可以放下过去携手对抗日本人,我们也可以呀。”高仕贵带着一脸怪笑,“再说了,我们过去也没有任何恩怨矛盾,合作起来更顺手。”
李云帆直言道:“高教官,你不要绕圈子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高仕贵道:“找借口,不要再查016专列案了,我的意思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