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之上,唐千林便问:“哈尔滨方面出什么事了?”
“类似的案子发生了。”朴秉政端着一杯咖啡道,“事发地是一间专营毛皮的店铺,死者是老板和伙计两个人……”
朴秉政刚说到这,唐千林脱口而出:“死者是不是叫关新月?”
朴秉政点头,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唐千林扶着桌子慢慢坐下来,只是摇了摇头,他此时脑子中已是一片空白了。
这是他养成的一种自我思考方式,每次线索凌乱毫无头绪的时候,他都会刻意将自己脑子中所有的东西全部清空,就像是在清理一个杂乱无章的箱子,然后他会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杂物一件件捡起来查看编号,然后再按照自己重新编排的顺序放回箱子中。
朴秉政、倪小婉和李云帆都看着唐千林。
许久,唐千林问道:“和016专列上那些死者一样吗?”
“不怎么一样,但类似。”朴秉政道,“这次的确是被烧死的,烧成了黑炭,但是屋内没有被焚烧的痕迹。”
李云帆立即道:“那就证明,陈尸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他们是被烧死后,才搬到那里去的。”
朴秉政摇头:“不知道,等回去了,你们亲自勘查现场后,再下结论吧。”
回去的路上,四人花了很长时间才在自己的包厢内睡着,唐千林、倪小婉和李云帆三人翻来覆去分析着案件,而朴秉政则坐在那一支烟又一支烟地抽着。
他在后悔,他无比后悔接受了本庄信义的调遣,也无比后悔按照本庄信义所说的去做,如果他不调来满洲,也许现在还在朝鲜总督府调查着朝鲜义烈团的相关反日活动,虽然同样危险,但至少在他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如今他不仅无法控制自己,也无法控制秘搜课内的其他人,他仅仅只是三宅恭次摆在秘搜课内的一个象征。
他不敢去查李云帆到底是不是共产党,因为他不确定三宅恭次对李云帆是什么态度,是要招安?还是要合理利用?
所以,他只能将赌注押在看似目的相对单纯的唐千林身上,寄希望唐千林能做点什么,自己可以沾光,从而解除三宅恭次对自己的死亡威胁。
不,死并不可怕,他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来一枪,最可怕的是被送进那支恶魔部队中成为实验品。
朴秉政不敢闭眼,因为他双眼一旦闭上,脑海中就会出现自己曾经在那个朝鲜村落中目睹的一切,还会出现幻想出来,自己被带进那支部队后所遭受的各种折磨的情景。
专列抵达哈尔滨火车站的时候,唐千林已经站在车厢门口了,倪小婉和李云帆也走了过来。
唐千林问:“朴秉政呢?”
李云帆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估计没醒,我们自己去吧,反正有人接咱们。”
车厢门打开之后,站台上已经停了两辆保安局的轿车,轿车外站着严阵以待的特务们,见他们下车,立即打开车门。
当唐千林走到车门前的时候,却看到关北鹤坐在里面。
“鄙人关北鹤,哈尔滨地方保安局局长。”关北鹤笑眯眯地看着唐千林,“唐先生上车吧,云帆,你和这位小姐坐后面那辆车。”
李云帆点头道:“是。”
唐千林坐进去,拉上车门后,关北鹤吩咐司机:“去案发地点。”
汽车启动,直到驶出火车站之后,关北鹤才朝着唐千林伸出手去:“久仰呀,早就想拜会您了,可惜没那个机会。”
唐千林握了握关北鹤的手:“客气。”
关北鹤看向车头前方:“唐先生,在去案发地点之前,我有两件事得告诉你,希望对你的调查有所帮助。”
唐千林看着关北鹤道:“关局长太客气了,我还得谢谢您的指点呢。”
关北鹤笑道:“我和死者关新月是亲戚。”
唐千林一愣,关北鹤又看着他道:“远亲,有时候会来往,毕竟有共同的利益。”
唐千林不语,听关北鹤继续说下去。
关北鹤又道:“我听大哥说了,你去找过他,问了他一些专业意见,所以,我知道,你和他认识,有过一次接触。”
唐千林不否认:“对,我的确找过他,和他详谈过。”
关北鹤道:“我大哥呢,私底下有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也许你在调查中会发现,还会发现,这些买卖和我有关系。”
关北鹤说着,满脸笑容地看着唐千林。
唐千林只是道:“就算有关系我想也应该与案子没关联吧。”
关北鹤干笑了两声:“是呀,按照正常的程序,咱俩都应该是这案子里首先被调查的对象,换做十来天之前,我或许还很担心,因为那时候,云帆有共党嫌疑,后来查清楚了,不是云帆,是钱斯年贼喊捉贼,而云帆呢,又算是我的得意门生,我一手提拔的他,所以,他要真的是共党,那我也脱不了干系。”
唐千林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你是云帆招募进来的,他出了事,你也麻烦,对吧?”关北鹤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可怕的微笑,“我大哥私下做的呢,是军火买卖。”
唐千林点头:“哦,军火买卖……”
关北鹤道:“是呀,在满洲国这可是重罪。”
唐千林道:“您的意思是,关前辈做军火买卖,完全是因为有您的庇护,他呢会按期给您缴纳保护费?”
关北鹤笑道:“唉呀,唐老弟呀,你真是直接,不像我这么拐弯抹角,你知道吗?如果你在保安局里供职呀……”
说到这,关北鹤又干笑了两声:“你早就死好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