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秋老虎”之称,白日里艳阳高照,满城枫叶飘红,看上去更热了几分,但是到了晚上,还是凉的很快。
到底是秋天了,跟夏日有很大的不同。
永兴侯夫人王欣茹戴着雪白的帷帽,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剪子,在自己小花园的菊圃里整治菊花。
一品品美不胜收的名菊在菊圃里开得如火如荼,王欣茹把这些花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贵重。
王欣茹的丫鬟在她身后拎着花篮,笑着凑趣:“夫人,您这品君子兰,是皇后娘娘都夸过的。”
“是啊,夫人。上日您插的那盆紫霞仙子,就是用这紫罗兰做主花,让侯爷敬献到宫里,给皇后娘娘的千秋贺寿,皇后娘娘赞不绝口,给您赐下好些赏赐呢!”另一个小丫鬟道。
皇后杨玉韵赞不绝口地,不仅仅那盆紫霞仙子的插花,还有司徒炀倾的亲事。
当众夸她慧眼识珠,给司徒炀倾定的好亲事,特意问了王欣茹,打算什么时候给司徒炀倾成亲,她到时候要来喝一杯喜酒……
一想到这里,王欣茹脸上笑容不变,手里的剪子却不受控制一样,咔咔咔咔几下剪刀过处,所有的红雅牡丹都丧身刀口,被剪得稀烂,鲜红的花瓣飘飘荡荡落了下来,洒了一地,就像一滴滴血珠。
那丫鬟吃了一惊,吓得不敢再说话了,忙放下花篮,跪到地上清扫那些被剪碎的花瓣。
这品菊花花朵硕大,跟牡丹的花型很相似,只是花瓣没有牡丹那么多层。
外层艳红色,越到花朵里层,那些细长的花瓣却渐渐变成白玉色,红白相间,因此虽然是菊花,却被世人称为“红牡丹”。
红牡丹非常娇气,一般人家养不出来。
王欣茹这辈子的心血都在这些花花草草上,养出了不少名品花种。
她又极通花道,插的花或者清雅,或者华贵,在西昌国也算是一绝。
而她身份也比一般的花匠艺人更加高贵,她插的花,外面的人有银子都买不到。
因此皇后娘娘千秋的时候,永兴侯用侯夫人亲手侍弄的“紫霞仙子”敬献。
皇后娘娘凤颜大悦,给永兴侯夫人赐下很多赏赐,其中有一套绿玉头面首饰,更是华贵异常。
王欣茹想起那套绿玉头面,牙根儿都快咬得咯嘣响了。
她啪地一下把花剪扔到地上,转身进屋里洗手去了。
“夫人,上官府的朱夫人送来帖子,说好久不见,想登门拜访,跟夫人见一面。”二门上的婆子从外院管事那儿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报信。
上官家不管是来人还是来帖子,他们都不敢怠慢。
未来世子夫人的娘家,他们有几个脑袋敢不放在眼里?
就算上官家是商家,但是上官夫人朱氏,可是朱大丞相的嫡女,而且人家现在也没死……
一个活着的丞相嫡女岳母,当然比过世的丞相嫡女岳母要有地位多了。
王欣茹刚洗了手,拿柔绢细细擦着手,头也不抬地道:“上次不是送了礼吗?怎么还要见?”
朱婉清的桂花宴,王欣茹没有打算参加。
因皇后千秋节的事儿,严重影响了王欣茹的心情,她也没有心思去敷衍朱婉清,便只派了管事去送礼,回绝了朱婉清的请帖。
没想到朱婉清不依不饶,还要上门了……
王欣茹脸上泛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很快又平复了唇角,从丫鬟手中接过漱口茶喝了一口,再吐到另一个丫鬟捧过来的小铜盂里。
“送贴子的人只说了朱夫人很想念夫人,说想上门一叙。”那婆子低着头,垂手竖立在正房门前。
王欣茹轻笑一声,想了想,道:“那就请她过府说话吧。”说着站起来,走到东稍间自己专门用来插花的花房去了。
别的丫鬟婆子都留在外头伺候,只有她带进来的一个陪房王婆子跟了进来。
“夫人,您真的要见朱夫人?”
“你说我躲得开吗?啧啧,人真是不能行差踏错。你看,当年她是朱家嫡女,她爹现在还是大丞相。我虽然也是公侯将相家的嫡女,但是我爹却不是丞相,比她差远了。如今呢?”
王欣茹摇摇头,“我跟你说,她哪里是想我了?她是想我们侯府的权势了。说来她也是命苦,堂堂大丞相嫡女,却只能嫁给一个满身铜臭气的商人。嫁了商人不说,还一早就生孩子,差一点死了,这十年,她在外头也不好过……”
“您的意思是,她来侯府,是想催世子跟她女儿成亲的事儿?”王婆子眨了眨眼,悄声问道,给王欣茹披上一件软绸披风,一边道:“外头热,屋里已经凉飕飕的,夫人小心着凉。”
王欣茹含笑看了她一眼,拢着披风在贵妃榻上歪了下来,捧起一碗晶莹的桂花藕粉慢慢吃,一边道:“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初她爹把她嫁给刀疤那商人,我还未诶她可惜了好久,一直挺同情她的……”
“夫人菩萨心肠,当然看不得朱夫人落难了。”王婆子殷勤说道,半跪下来,拿了美人捶给陆瑞枫捶腿。
世人都以为永兴侯夫人王欣茹给她的儿子,长兴侯府的嫡子兼世子司徒炀倾订了朱婉清的女儿,是因为她顾念两人当初手帕交的情意,所以不顾两家门户悬殊,执意定亲。
而王欣茹当初定这门亲事,开始确实是因为可怜当年的至交好友朱婉清遇人不淑,想帮帮她。
她的朋友不多,朱婉清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所以当朱婉清第一胎生了女儿,王欣茹立即决定要给三岁的儿子司徒炀倾定下一门娃娃亲。
当时长永兴侯司徒集盛大力反对,但是王欣茹一力坚持,后来司徒集盛不怎地,就同意了。
这桩亲事一提出来,上官家当然是求之不得。
永兴侯司徒炀倾当时心里很不高兴,不过连朱大丞相和皇后娘娘都表示大力赞同,他才不敢反对。
朱大丞相赞同这桩婚事,司徒集盛不奇怪。
但是连皇后杨玉韵都赞同,司徒集盛就很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