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司徒炀倾忙道歉,“不该乱说话,该打!该打!”
嘴里说该打,其实连样子都没有做。
孙颜清窒了窒,又道:“天下何处无芳草,司徒世子何必单恋一枝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二公主,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如果有,你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司徒炀倾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喝了十来杯,却没有醉倒,只是更加愁闷。
这话触动了孙颜清隐藏得最深的心事,她怔忡半晌,眨眼笑着看他。
“我确实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清楚司徒世子的心情。不过,我倒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如果拿得起,放不下,那就不用放下,直接去找自己喜欢的人说清楚,不就行了?何必一个人喝闷酒呢?你喝得再多,她也不知道。她的难过欢喜,都与你无关,你受得了吗?”
啪!
司徒炀倾将筷子一下子拍在桌上,恼道:“说?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她?!她看见我就跑!”
如果能把她用绳子绑起来,她才肯听他说话的话,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可惜滢滢滑得很,绳子未必绑得住她……
司徒炀倾喟然一声叹息,趴在桌上,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本来一点都没有上心的未婚妻,却在她来到京城之后,一日比一日上心,一直弄到今日这种无法放下的地步。
“唉,这上官滢滢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对她念念不忘、志在必得……”孙颜清幽幽地叹口气,一手撑颐,支着胳膊看向酒楼的窗外。
外面的屋顶上都是白雪,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黑色的鸟羽衬着白雪,偶有几声鸟鸣,莫名地有丝孤寂寥落。
“喜欢一个人没道理。如果说得出来为什么喜欢,就不是真的喜欢她。”司徒炀倾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不用明白。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喜欢一个人,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不计一切代价,把她弄到手。哪怕她暂时埋怨我,我也不怕。因为我是真喜欢她,假以时日,她会原谅我,跟我在一起……”
孙颜清拿出了一个带着金链子的双截铃铛,在司徒炀倾眼前晃动起来。
司徒炀倾开始只瞥了一眼,见那铃铛金光闪闪,声音脆灵,轻轻一摇便发出幽谷空灵般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晃动的铃铛吸引,只觉得两截金铃晃动中开始转圈、旋转、游动,将他的心神都吸引进去了。
他只听见有人在他耳边不断重复:“……把她弄到手……把她弄到手……把她弄到手……”
等司徒炀倾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面前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他甚至不知道刚才孙颜清到底是来了,还是他自己的梦境。
孙颜清从酒楼出来,回的时候,路过冯府,正好看见一队下人挑着担子,从大门喜气洋洋鱼贯而出。
当先是冯家大夫人王欣兰和二夫人孟芸秋,两人带着一个头戴红绸花的中年婆子,看样子是个媒婆。
孙颜清心里一动,命令轿子在路边驻足,看着这些人往北坊区的大门行去。
“去打听打听,他们要去干嘛?”孙颜清在轿子悄然吩咐自己的侍女。
那侍女很是机灵,走到街边看热闹的人群里,不动声色一边套话,一边支着耳朵听大家七嘴八舌地八卦。
很快她就听出了端倪,小步跑回孙颜清的轿子前,轻声道:“二公主,那是冯家要去成王府请期。”
请期,就是定了亲的男女确定婚期的日子,一般到了请期这个阶段,这桩亲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请期之后如果一方有意外身亡,另一方都算丧偶。
“哦?还真是着急呢……”孙颜清轻声笑道,吩咐那个侍女:“把这件事传开,让大家都知道。”
那侍女点点头,自去布置。
……
司徒炀倾一从酒楼出来,就听见街上的人到处都在说冯家和成王府要办喜事了。
“今天冯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亲自出面,带了大礼去成王府请期!”
“真的啊?”
“当然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啧啧,不是才定亲不久吗?这就等不及了……”
“你说呢?人家上官家现在已经不是皇商了,人家是陈皇后嫡子啊!上官大小姐是亲王之女,是郡主!”
“什么上官大小姐?应该是滢郡主!人家姓孙,不姓上官!”
“就你能耐!娘的还跟老子抬上杠了!”
听着众人骂骂咧咧、吵吵闹闹的话语,司徒炀倾有些醉醺醺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请期?居然已经请期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往东城坊区的大门跑去,连马都忘了骑。
东城坊区外面的路并不好走,积雪堆在道上,上面的雪化了,但是雪水还没有流出来,就冻成了冰,反而变得硬邦邦的,又滑溜,就更难走了。
司徒炀倾带着几分醉意,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前行,不知摔了几个跟斗,来到东西交界坊区的上官府。
看着那换了样式的门楣,还有大门上挂着的“成王府”三个红底烫金大字,司徒炀倾的双眸被那金灿灿的字迹和明晃晃的白雪刺激得一阵酸痛,险些流下泪来。
他没有进去,只是攀上街边的一棵大树,往成王府里面看去。
他从来没有从高处眺望过滢滢家的这所宅院。
这一次看去,他发现这个宅子比他印象中的大多了,也许他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这一家人。
内院太远,他看不见,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只在外面的大树上静静地等着。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成王府大门口有人点上灯,他才看见冯家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带着下人和媒婆从角门里笑容满面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