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爹审完案子我们一起回家。”
徐鸿达摇了摇头:“这孟松是太平寨一个小头目,知道的事情不少,审完指不定什么时辰呢,你乖乖听话,赶紧和子裕回家吃饭。”
青青道:“既然要审很久,爹不如先吃了晌午饭?”徐鸿达想着身边这些人闹了一上午估计也又饥又饿,便打发人从门口的老杨家拎来两大桶全羊汤,又买了一百来个烧饼,士兵、差役、狱卒人人都有,连今日老老实实录
了口供的王有德也得了一大碗羊汤和两个烧饼。
王二虎闻着对面牢房传来的羊肉鲜味,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孟松叹了口气,叫了狱卒来好声好气地商议道:“下午要审讯,好歹中午让我吃个饱饭。”
狱卒吸溜喝了口羊汤,看了孟松一眼,转身走了:“等着,我替你去问问徐大人。”
徐鸿达刚送走女儿、女婿,正在就着羊汤啃烧饼呢,就听见狱卒来回道:“太平寨那个孟松也想吃碗肉汤!”徐鸿达看着剩下的羊肉汤很多,点了点头道:“给他们送上三碗羊汤,拿几个烧饼进去,也让他们吃顿饱饭,省的过堂的时候没力气说话。”三个狱卒闻言放下手里的碗,
把羊汤和烧饼送了进去,方才回来继续吃喝。
热乎乎的羊汤放下红彤彤的辣子油,买的烧饼又香又酥,每个人都吃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徐鸿达漱了口,吩咐人将孟松带去过堂。
朱子裕带来的六个士兵一人喝了两大碗羊汤,过来朝徐鸿达拱了拱手:“大人,俺们做什么?”徐鸿达道:“你们就时不时地巡查一番监牢,看看犯人的情况,免得再出现有人收买狱卒给犯人下药的事。晚上这几间屋子都空着,你们暂时就在这住几天,屋里都有火盆
,回头我打发人买几床新被褥来,你们凑合凑合。辛苦你们几日,等案子审完了就叫你们回去。”
士兵们拱了拱手道:“徐大人放心,我们必将监牢看管的严严实实的。”
……
青青和朱子裕回了家,宁氏早就等的望眼欲穿了,看到青青回来忙拉着她问道:“累不累?”
青青一脸笑容,道:“不累,我今天帮了我爹大忙呢。”
“是吗?”宁氏笑意盈盈,叫人打了水看着青青洗了手和脸,方问道:“你帮了你爹什么忙?”青青道:“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我爹抓到的要犯得了腹泻,据说已经昏迷不醒了……”青青顾不上吃点心,坐在那里说的眉飞色舞,朱子裕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时不时地拿起
茶盏喂她口水,就怕她说的干渴了。宁氏看着朱子裕温柔体贴的样子,忍不住为女儿高兴。为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儿女夫妻和睦恩恩爱爱的。像她嫁给徐鸿达这么些年,陪着他从童生一步步走到状元之位
,期间俩人也有过摩擦,也有过生闷气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徐鸿达总是退一步,用自己的包容去化解横在两人之间的问题,用爱一点点驱除宁氏的心结。
如今上了年纪,连女儿都出嫁了,俩人之间感情不但没有平淡,反而如香醇美酒般愈加浓烈。宁氏体会了夫妻恩爱的幸福,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同样幸福。
青青絮絮叨叨地说完了今天的经历,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宁氏。宁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说起什么事就不住嘴,随你祖母。”
青青嗔笑道:“随祖母才好呢,祖母有福气,有我这样一个可人的乖孙女。”
话音刚落,宁氏就撑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指刮了刮脸颊道:“不知羞,这么夸自己也不待脸红的。”
青青拿手握着脸笑盈盈地说:“怎么没脸红,娘你细瞅瞅。”说着把白静的小脸凑到宁氏跟前。
宁氏看着青青细嫩的都瞧不见毛孔的肌肤,眼里都是宠爱,轻轻地在她脸上拍了一拍,轻笑道:“好了,快回屋歇歇吧,别在我这装疯卖傻了。”
青青笑着坐正了身子,搂着宁氏的胳膊:“我陪娘一起吃。”
宁氏说:“你吃了饭就瞌睡,还是回你自己屋子吃,吃完了好直接睡一觉。一会你弟弟们下学回来,不知道有多吵闹,到时候该睡不好了。”
青青听了这才罢了,又说了几句话方才站了起来,朱子裕从丫鬟接过披风给青青围上,夫妻两个和宁氏道:“娘,那我们走了。”
宁氏点了点头:“去吧,晚上过来吃饭!”
小两口两个回了屋子,丫鬟赶紧去拎食盒,青青吃了饭围着屋子绕了两圈消了食,就准备躺到榻上歇晌。
朱子裕见状忙拦住她,说:“你昨晚就因为琢磨今天这事才没睡好,今早又早早地起来了,还是脱了衣裳到床上睡香甜。”
青青此时已困的睁不开眼睛了,靠在朱子裕身上耍赖。朱子裕好笑地圈住她的腰,一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内室走去。小两口在家里互相搂抱着呼呼大睡,徐鸿达则穿着官服坐在公堂上审讯孟松。孟松在牢里呆了几日,一直在说还是不说中犹豫徘徊。徐鸿达是个好官,起码对犯人没有施
以刑罚,就连王二虎和杨大壮两个刺杀他的犯人,也给请医延药,没让他们死了。原本想拖着,看到底徐鸿达能查到多少东西,可自打目睹了王有德的遭了暗算险些丧命后,孟松又改了主意。当了这么多年土匪,他深知土匪的习性,大当家的若是狠起
来,不比王明恩差。进来了这么些天,也没见太平寨有什么动静,想必大当家的已经放弃他们了。孟松知道自己头上这顶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是脱不下来了,据说这等行径按律是该当斩的。好在徐鸿达没受伤,又是个宽和的人,倒不如此时将自己知道的事如盘托出,
换三人一条命比较划算。
孟松在喝了一大碗羊肉汤又吃了两个香酥的烧饼,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活着多好,起码有这么好吃的羊肉汤。跪在堂前,孟松都不用徐鸿达问话,爽快地从自己刚入太平寨讲起,细数了自己经历的太平寨的种种经历。孟松是个小头目,并不算陈四海的心腹,因此陈四海交给他的
活虽然也有几桩命案,但多数是小打小闹的。这回刺杀徐鸿达的事正巧是因为他接待了王有德,又自告奋勇地把活给揽了下来,才会出来后面这些糟心的事。
跪在那里,孟松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说着说着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徐鸿达正听的精彩呢,就瞧见孟松给自己打的呜呜直哭,顿时有点无奈:“好好说你的,哭什么哭!”孟松拿袖子抹了把眼泪,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就后悔我嘴贱这事,您说若不是嘴贱这活也轮到我下头的人,那边您去太平寨若不是我多嘴也不会把自己送进来,这不都是
这张嘴惹的货吗?”
徐鸿达看着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孟松只顾着哭,也没听清徐鸿达说的什么。徐鸿达接过堂事笔录,略微翻了一遍,心里有些不满意。这孟松虽然说得多,却没说到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上。将堂事笔录又递
给刑房的书吏,徐鸿达问道:“前任巡抚李光照落马致死的事情是不是太平寨做的?”孟松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这事多半和三乡寨有牵连,我也是听我们寨主有一次醉酒后说露了一句,但是听的不真切,不敢打包票。”徐鸿
达点了点头,见孟松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让他签字画押,吩咐人将他送回牢房。
今天这一天可谓是收获满满,无论是上午审讯王有德还是下午孟松的口供,里面的内容都足以将王明恩和陈四海捉拿归案了。只是这是这事看似简单,但却不知是否能顺利抓人,原因有二。一个是徐鸿达上头有一个顶头上司知府大人,在徐鸿达看来,孟知府和盐商的距离太过紧密了些,孟知府
未必不会包庇王明恩。再一个就是太平寨易守难攻,若需抓到陈四海,需从成都调军过来攻打。沉思了片刻,徐鸿达叫过朱子裕特意留下帮忙的天莫和玄莫二人,轻声吩咐道:“我去给孟知府送堂事笔录,为防止有人走漏风声,你俩速去王家守着,若是王明恩有潜逃
的迹象,先把人给我抓回来再说。”天莫和玄莫点了点头,脚尖一点就消失在人群里。
孟知府下面有三个同知副手,将川南县的大事小情都管了起来,因此孟知府这官当的着实轻松。见徐鸿达来了,孟知府还饶有兴致地想叫他跟着自己去暖房里赏花。
徐鸿达见天色已经不早,也不愿再次多耽搁,简单明了地说道:“刺杀下官一直已查的水落石出。原是盐商王明恩的主意,叫他堂侄王有德出面花钱买了太平寨出手。”
孟知府一听就皱了眉头,接过堂事笔录一边翻看一边问道:“证据确凿吗?”
徐鸿达道:“有王有德的口供。”
孟知府放下堂事笔录,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不是这王有德自己的主意?”徐鸿达笑了,又说:“大人若是细看堂事笔录就知道,王明恩身上不止这一个案子。他除了买、凶、杀、人、外,还设套陷害了上一任富顺知县,买通了衙役李明、王五两
人害死了要犯,致使富顺知县丢了乌纱帽,使一桩要案成为了悬案。”孟知府闻言无话可说,王明恩作为川南排名第二的盐商,手可松的很,像孟知府也吃了王明恩不少孝敬。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旁的官员,孟知府摆出官威来这事就能给
抹平了,可到徐鸿达这他却不敢了。原因无他,谁让徐同知生了个好闺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