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终于走到了何大进的家门口,天还早,但正是农历六月,农活很多,要割稻,要拔花生,都赶在一块了,大伙都起得很早。
苗大翠一早就起来喂猪喂鸡了,等她忙活完,才去喊她男人起床。何五流边找鞋边问:“爸回来了没?”
“没,估摸是被你舅留下来喝小酒,在他那过夜了。”
何五流打了个哈欠,没继续问,以前也发生过这事。
“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收拾着床的苗大翠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说:“三个年轻小伙子。”
何五流说:“又是来找房子的吧,跟他们说没地儿租他们。”
苗大翠“啧”了一声:“有啊,背后那间土屋子,能换盐钱。”
“爸不让。”
“所以要先斩后奏,趁着爸不在,先把鸭子煮熟了。而且自从这房子盖好后,那屋子都十年没住人了,再不住人,老鼠能把它给搬了。”苗大翠心里乐着,急忙跑到外头,开了门就问,“有事吗?”
何大进见是大儿媳,说:“我们要租房子,你家后头那个破土屋子。”
他话音刚落,苗大翠就说:“行啊!”
何大进不高兴了,问:“你有权租啊?”
“当然有。”
何大进更不高兴了,问:“你当家的?”
苗大翠见他就问些奇怪的话,也不提租房细节,满脸的不痛快,说:“你们是来租房子的还是来查我家户口本的啊?不租拉倒,滚边去。”
宋金赶紧拦住她要关上的门,不忘瞪何大进一眼,说:“小姑娘,我说……”
“嗯?小姑娘?”换做是别人苗大翠就要拿扫帚赶人了,但偏说这话的是个唇红齿白的俊小伙,没法生气啊。倒是胖脸一红,乐呵说,“瞧你叫的,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宋金也尴尬得要撞墙,他急忙说:“我说大姐,我们是诚心来租房的,月租好说。”
唐三胖插话说:“价格要合理,条款要公道。”
苗大翠想了想,说:“行吧,我看你们也是读书人,不会乱拆房子,喏,这个数,一年。”
何大进见她伸出三根手指头,一拍腿,说:“好,三百,成交!”
苗大翠脸一拉,说:“什么三百,三千!”
何大进眼都直了,嚷道:“你昨天还说三百就租,今天就变三千了!做人不能这样啊,大翠!”
“我昨天见过你?我说了三百?”苗大翠以为自己脑子糊涂了,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话跟他说过。她眉头一拧,说,“你咋知道我叫大翠?”
宋金正色解释说:“刚跟村里人打听房子,他们说的。”
“哦……”苗大翠为难了好一会,说,“那就两千吧。”
何大进一口说:“三百!”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大儿媳有奸商的潜质?
一会何五流下来,听见几人在讨价还价,也懒得费口水,说:“五百五百,不能再低了。”
苗大翠气得直瞅他,说:“你闭嘴。”
何五流说:“你再说,等会爸回来,一包盐钱都别想得。”
这话就像是高手过招,点了命穴。苗大翠不讲价了,转眼变得直爽,问:“五百要不要?”
何大进生气了,头顶都要冒出烟来,不乐意,他不在这,大儿子和大儿媳这是造反啊。
唐三胖觉得这价钱可以了,毕竟租一年,五百一点也不贵。他看看宋金,宋金点点头,说:“成交。”
苗大翠以前也没租过房子,不知道租房的惯例是押一付一,又或者是押一付三,直接收了三人的五百块钱就美滋滋地领他们去了后头的土屋。
这间土屋是南方很常见的灰瓦泥墙屋子,中间一道大门,左右半米外有两面窗户,走进里面,还有个四方天井,左右又各有四间房。这间土屋左右是对称的,房屋构造也一样。
房子构造简约舒适,光线充足,但就是太破了。
三人推开门就迎来一波灰尘袭击,像女人的粉底扑哧扑哧往脸上拍了三层。脚踏地面,尘飞三尺,还有虫子大军迅速爬过。
抬头看去,瓦片有无数小裂缝小破洞,蜘蛛结网,虫蛹高挂。
恍若一间废弃已久的鬼屋。
何大进重回这里,瞬间想起跟媳妇白手起家,一砖一瓦盖房子的过往,感慨说:“真怀念啊。”
资深租房者唐三胖看看这坐北朝南的方位,还有瓦片泥墙,说:“这房子住起来一定冬暖夏凉。”
宋金板着脸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往外面走。
唐三胖问:“金哥你去哪?”
“我要找那个胖女人退钱!这房子能他妈住人吗!”
骗子,都是骗子,房子卖他五十他都不要,那女人还好意思收他五百!
唐三胖说:“快要下雨了。”
“吱——”宋金猛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