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赚钱,赚大钱。但是——我不会。”
“……”
“那你除了编这些还会干什么?”
这话问到何大进的心坎里了,对啊,活了七十多年,除了会下地干活,编点上不了台面的小篮子,他还会做什么?何大进说:“种果园吧。”
宋金意外了:“哟,你还有果园。”
“盘了三座山头,种一些李子桃子,可是老了,干不动了,儿子又不肯接。”何大进说着叹了口气,有种白费心血的不痛快感。
唐三胖一想,问:“那你消失了,果园谁打理?”
“没人。”
“那可惜了。”肚子很饿的唐三胖舔了舔嘴唇,说,“你家桃子很甜啊,浪费了。”
宋金也叹气:“浪费了。”
身为果园主人却不能踏进自己的果园,想想就没法开心。
何大进没多想,因为想了也没用。他起身说:“我去湖里放鱼篓,运气好说不定明早能喝到鲜鱼汤。”
唐三胖说:“那我继续织。”
宋金无法,说:“我也来。”
两个人其实都想问——今晚吃什么?
道友们送来的茶叶和醪糟总不能当饭吃,更不能空腹吃。李子已经在刚才织篓子时吃掉了,再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
何大进也饿,他爬到山脚另一边的湖泊时,胃有点抽。
虽然是年轻人的身体但灵魂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一天没吃米饭,心理上总觉得什么都没吃,饿得慌。
他拿了棍子在泥地里挖出几条蚯蚓,放进鱼篓里,往里头放了块石头,用藤条缠住鱼篓口子,就扔湖泊里。
“就赏两条鱼吧。”何大进念叨完,又补了一句,“最好三条。”
他往回走时,见有野菜,一路采回来,还摘了不少。毕竟这年头没什么人吃野菜了,山上多得很。
他走着走着,就瞧见远处也有人个人蹲在地上,像是在跟他做一样的事。
那人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生,但皮肤白净,不像是村里常年晒太阳的娃。
那少年也发现了何大进,猛地抬头看见他,顿了三秒,猛地转身就跑。怀里的野菜边跑边掉,他也不停下来捡。
何大进摸摸自己的脸,生气了:“我长得有这么丑吗?”
何大进长得当然不丑,要不是肤色太黑,还算是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
不过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谁?
为什么跟他一样凄凄惨惨地摘野菜?
回到土屋,唐三胖见何大进摘了一怀的野菜回来,差点没流下感动的泪水,接了过来就去井水那洗。
何大进找了个破锅,只能放一点水,但好歹能把菜给烫了。
没油,没盐,没佐料,就这么吃了一顿水烫菜。
宋金已经不觉得自己惨了,没东西吃才叫惨!
天色渐晚,雨也停了,只有一套衣服的三人干脆去把衣服洗了,光着身子继续待火堆旁,把衣服给烤干。
何大进想到刚才路上碰见的小年轻,说:“我去摘野菜的时候看见有个小伙子也在摘野菜,不是村里人,一瞧见我就跑,像见了鬼。”
宋金听后直瞧他,瞧着他大黑炭一样的脸,学着他的语气说:“把‘像’字去掉。”
何大进一听,脸更黑了:“你可闭嘴吧。”
唐三胖说:“不是村里人?”
“不是,大概是那些‘辟谷’的人吧。”
“上回那位戴先生领着四个道友来过,好像没有小年轻……”唐三胖突然想起戴长青特地提起的那个小伙子来了,“我大概知道是谁了,那小伙子叫颜久,听说特怕人。”
何大进说:“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不是该念书的年龄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宋金淡淡说:“厌世、逃避嘛,如果是家里人支持的,还用得着吃野菜吗?”他突然舒坦了一口气,说,“听见有人比我还惨,心情好多了。”
何大进说:“你这人心眼不好。”
“嘿嘿,谁在乎。”宋金将底裤翻了个面,继续烘烤。
“咚咚。”木门被敲响,门外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道友你们在吗?我们今晚开茶会,你们也一起来吧。”
三人一顿,互相瞧了眼对方精光的身体。
白的黑的胖的。
顿时一片混乱。
“姑娘你等会!千万别进来!!!”
唐三胖想了想,对何大进说:“估摸是来找你的吧。”
何大进眼睛一动,但身没动,他的心在中午被儿子给泼凉了——他还没死呢,就在打主意把他的果园给“卖”给三个陌生人。要真死了,那父子感情是不是就跟一阵炊烟似的,风一吹就没了。
唐三胖多少也能理解何大进的想法,他站起身想去给他探探风,却被宋金拦住了。
“我看这村子没多少胖子,你过去太惹眼了,万一被警察问话怎么办?”宋金说着又摸摸自己的脸,嘀咕说,“我这张脸也是不能去的,太惹眼。”他瞧向又黑又瘦的何大进,说,“你去准不会被发现。”
何大进身一背,扯了一片新竹篾,说:“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宋金一想,说:“算了,要真是找你的,你不去等会警察也会来前头那屋子问你儿子话。而且你这脸……容易让村里的老人家以为你是何大进的私生子,记性好的总该记得年轻时的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