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米饭。”唐三胖说,“等会烤干衣服,我去换点米吧。”
“成。”宋金说着就往裤兜里掏钱,摸了好一会,手都没抽出来。
何大进见他手在兜里放了半天也不掏出来,问:“钱呢?”
“没……”
“没什么?泡烂了?”何大进差点跳了起来,“钱!”
宋金终于抽出了手,但是手里空荡荡,根本没有。他说:“大概是……掉了。”
何大进瞪直了眼,气得跳了起来:“宋金!你个蠢蛋!”
宋金心里尴尬,可又拉不下面子,说:“不就是三十块钱。”
何大进举着柴刀冲他嚷:“三十块钱是我们全部的钱!可以换15斤米,三斤猪肉,两斤油!你这人到底会干啥,什么都不会!活了72年,会干啥,会干啥?”
宋金被他手里的刀晃得眼都直了,真怕他一个冲动把刀扔过来。他躲躲闪闪说:“我只会赚钱,花钱,哪像老哥您,十八般武艺都会。”
“那你倒是去赚钱啊。”
“我……”宋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赚钱的办法,这穷乡僻壤的,要不是亲身来,他还真不知道在市区几十里地外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何大进怒火没消,又质问了一遍:“你倒是去赚钱啊!”
宋金生气了,“嚯”地站起身,把还没完全烤干的衬衫迅速穿好,说:“你太欺负人了,散伙!”
“散就散,做你的大土豪去吧。”
宋金咬牙,这一咬察觉是真牙不是假牙,瞬间出戏。
——老天让他变成年轻小伙,到底意义何在呀。这么作孽的话,还不如让他维持72岁的身体。
宋金暗暗叹气,朝唐三胖说:“保重,我走了。”
唐三胖懵了神:“金哥别走啊,我们三个不是一伙的吗?”
宋金说:“三个和尚没水喝。”
他留下来也没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他最擅长赚钱的事都没法做,还把钱弄丢了,他还能做什么?宛如废物,有什么脸留下来。
唐三胖留不住宋金,追到门口了宋金也没停步。见他还要跟,拍拍他的肩膀说:“三胖,别再寻死了,好好跟着何大进,他不会让你饿死的。”
“别走了金哥,你说的,没银行卡没身份证没户口本,能去哪?”
宋金摇摇头,还是走入雨中,离开了这间灰瓦土屋。
唐三胖瞧了许久,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伙伴。他回到屋里,何大进还在削竹子,见他一个人进来,哼唧说:“走了更好,你伤心什么?”
唐三胖坐回小矮凳上,好一会才说:“金哥心眼不坏。”
“我晓得,但嘴贱,还怕吃苦。”何大进“嘶啦”地削下一片竹子,往屋外头看,大雨磅礴,雨雾绵绵,这都快天黑了,雨也不见停。
他时而瞧看,雨不停,还是不停。
宋金还是没回来。
该不会真是被他骂走了吧。
可是他能去哪?
何大进边削边想,锋利的柴刀又一次“嘶啦”往下划。突然手指吃痛,低头一看,食指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往外涌,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掌。
正扒拉着竹篾的唐三胖抬头看去,差点跳了起来。
“大进哥!”
唐三胖只想吃饱,这是他一辈子的追求。何大进对原本生活的依恋和宋金的宏图霸业都不是他想的,只要能吃饱,不干坏事的前提下,什么都尝试尝试,都是可以的。
晚饭是鱼汤,唐三胖拿了一百去跟村民换了米油盐。鱼下锅前用盐腌制了半个小时,然后下锅煎,煎到两面金黄,立刻放入泉水,汤水立刻变色。炖煮二十分钟揭盖,满屋飘香。
唐三胖深深吸了一口气,香味扑鼻,令人心情愉悦。
宋金拿着刚用竹子削好的勺子舀了一勺,尝了一口说:“真鲜。”
“野生的鱼加山泉水,当然鲜。”唐三胖把竹碗竹筷子分给他们,舀了饭就开始吃晚饭了。
何大进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当做一顿普通的饭默默吃了起来。他吃饭速度很快,这是常年养成的习惯,略有点狼吞虎咽。他没有怎么吃肉,吃了两条鱼尾巴,其余的就留给他们吃了。
吃完后他说:“宋金,跟你商量个事,剩下的钱归我管吧。”
宋金自知上回的事让何大进对自己掌管钱财的能力失去了信任,一时也不好拒绝,就把钱给了他。
何大进仔细收好钱,说:“我先去睡,等到了凌晨我去看看有没有鱼,多的话我就喊你们一块运鱼去集市卖,换了钱就去买衣服和生活用品。”
宋金说:“一定要买牙刷。”
这两天他用砸烂的柳条枝刷牙都快刷出血来了,再刷牙都要没了。
等吃完鱼,宋金和唐三胖收拾完碗筷,洗完澡也去睡了。
今晚的床依旧硬邦邦,宋金还是睡不习惯,又是半夜才入睡。
等到凌晨,他依稀听见旁人起床,估摸是去看鱼的。他想起来跟何大进一块去,但实在太困,想着眯一会眼,结果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何大进就快步跑了进来晃他们两个,说:“有鱼!有七八条,快起床,我们进城去。”
唐三胖勉强睁开眼,问:“要这么早吗?”
“这里离市场有四五十里地,我们没车,得走出去,远着呢。趁着鱼还没清醒,赶紧进城,否则太阳一出来,容易死。”
唐三胖缓缓坐起身,准备去洗脸了。何大进见宋金还没醒,探头附耳说:“宋金,有鱼了,可以换很多钱。”
沉睡的宋金猛地睁开眼——醒了。
……
凌晨的月亮还没有完全沉落,斜斜挂在天边,像一盏泛着微弱火光的油灯,为三人照亮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