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日子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一到, 四周的年味儿就开始渐渐地浓了起来。
叶长生这天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又吃完同贺九重吃完了早饭, 随后兴冲冲地便对着那头提议道:“都已经到小年了, 我们不如来做大扫除吧!”
贺九重眉心挑了一下望他:“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叶长生乐滋滋地点了点头道:“所以说, 今天是小年,难得一次么。”
站起身来不知从哪翻出一套专门用来打扫的工具,对着贺九重道:“再者说来,都已经快过年了, 平时脏点眼不见为净, 但是这会儿总不能脏到新年去。”
说着,将手里的递给贺九重,一点都不见外地对着他笑眯眯地道:“那么,所有的窗户玻璃就麻烦你了, 我去整理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贺九重伸手接过那块抹布, 轻轻地笑了一声, 望着叶长生眼神玩味:“这么多年了,恐怕敢像这样让我帮忙打扫屋子的,也就你一人了。”
叶长生眨了一下眼,理所当然地道:“那当然,我跟他们又不一样, 他们都是外人, 而我是你的男朋友嘛。”扬着唇笑得眉眼弯弯, 半抬起手, 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交错着比划了一下, “比心。”
贺九重听着那句“男朋友”再看看叶长生白皙清秀的脸,心头微微一动,上前了半步伸手卡住他的下巴向上抬了一分,又低下头,结结实实地便与那头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贺九重的吻总是霸道而又缠人的,细细密密地将叶长生包裹住,强硬地不允许他有丝毫退却,让他退无可退地只能顺着他的节奏,然后一起在彼此交缠的呼吸之间沉沦。
一吻罢了,叶长生略有点虚脱地往后倚着墙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了神,带着点无奈地抬头望着那边一脸餍足的男人,有些忧愁地道:“亲爱的,你不觉得我们刚刚才在一起,平时这些甜甜蜜蜜还是需要克制一下的么?”
“是么。”
贺九重半压着眼皮垂眸望着叶长生,声音因为夹杂着一丝低低地笑意竟显露出了某种要命的危险和性感。
他的手轻轻地扣住叶长生的下巴,拇指缓缓地在他的唇角上摩挲了一下,猩红色的眸子里隐约地又溢出了某种不满足来:“我以为我自己已经足够克制了,不是么?”
叶长生感受着唇边那人指腹上略带着一点薄茧触感,再望望那双闪烁着某种暗色的眼眸,脑子里顿时便警铃大作,面上立即是乖巧地地点点头,随即诚恳地附和着道:“对,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贺九重瞧着那头一脸明显心口不一的模样,面子上并没有挑破,只是唇边的隐约的笑意又深了一点。
松开了扣着叶长生下巴的手,稍稍站直了身子问他道:“打扫要怎么做?”
看着那头具有压迫力的身影与自己离得稍远了些,叶长生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神情里明显比之前轻松了一点。
他咳了一声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往里头拿了一小摞旧报纸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随手撕了半张,团成一团拿在手里,示范性地走到客厅的窗户前将手中的报纸往玻璃上擦了擦。
“就这样,里外全部用报纸擦一遍,在用干抹布擦一遍,窗户上看不见什么明显的污渍就行了。”想了想,又不是很放心地补充着道:“不过边框四周的地方,你记得之后还要用湿抹布再擦一遍——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贺九重的视线落在叶长生的身上,不答反问:“若是我做好了,那又有什么奖励?”
叶长生歪歪头,望着那边随口道:“奖励你一个爱的么么哒?”
贺九重点点头,从叶长生手里接过那团报纸团,随即唇角一勾,意味深长地道:“好,那我就期待着由你主动的么么哒。”
叶长生看着贺九重的模样,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咳。”
伸手摸了摸鼻尖,已经隐约有几分后悔的叶长生清了清嗓子,也不再跟他挤在客厅,随手拿起一旁的扫帚跟簸箕,直接就往卧室里走了去。
虽然整个屋子不怎么大,但是正正经经地打扫下来也还是颇费工夫。
贺九重虽然一直被叶长生戏称为“行走的破坏王”,但是这会儿真的做起了家务,虽不说是多么完美,但是好歹也没有发生什么类似于“将窗户整个拆卸下来”的惨案。
两个人分工着一点一点打扫着,又配合着用长扫帚往天花板的四周清理了一下角落的灰尘,赶在中午吃饭之前,好歹是初步将屋子都重新清理归置了一遍。再将一大早就已经塞进洗衣机的衣服、床单都全部放到阳台上晾晒起来,这次的大扫除才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折腾了一上午的叶长生这会儿得了闲,先是去浴室洗了个澡,再舒舒服服地躺倒已经换过新床单的巨大双人床上,忍不住就生出了一点睡意来。
贺九重从客厅走进来,坐到床边望着他玩味地道:“累了?”
叶长生仰面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转身趴了过来,随手捞了个枕头垫在下巴下面用手环住了笑道:“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贺九重伸了手在他的脖颈处不轻不重地捏着:“不仅累不过是清理一间屋子,你看起来怎么比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还要疲惫?”
叶长生被贺九重捏的有些痒,忍不住就缩着脖子笑出声来:“那大概是因为我天生就不适合干这个吧。”说着,抱着怀里的枕头滚了一下,异常感慨地道,“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还好我们的家就这么一点点大。这么小的房子我们都得打扫一个上午,那些活在大房子里的人可怎么办啊?”
贺九重望着他,淡淡地开口打破他的幻想道:“……他们有佣人。”
叶长生:“……”
贺九重:“甚至不止一个。”
叶长生:“……”
贺九重捏捏他的耳垂:“所以还是努力赚钱吧,嗯?”
叶长生深深地叹一口气:“好吧,我觉得你说的对。”
吃过了午饭,抵挡不住睡意汹涌的叶长生抱着被子往阳台的小躺椅上一躺,舒舒服服地便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偏的有些厉害了,他看了一眼时间,钟表上的时针刚刚爬过了“四”。
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又溜溜达达地回到卧室,一抬头,正瞧着那头贺九重正盘坐在床上,一脸兴味盎然地翻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往他那里瞥了一眼,随即笑着道:“我刚把这本相册收起来,你怎么好好的又给我翻出来了。”
贺九重勾勾唇,掀起眼皮瞧他一眼道:“你有相册,之前没见你拿出来过?”
叶长生坐到贺九重身边,一双腿在床边晃呀晃的:“屋子里的杂物太多,一层一层堆积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把它压在那个角落去了。也就是上午整理房间的时候,刚好找到了,这才又特意收起来了。”
探了头凑过去问道:“你看到哪了?”
贺九重将相册递过去分他一半:“一点。”
叶长生也不在乎他的回答,兴致勃勃地将照片翻到了最开头:“你看,这是我刚满月的时候拍的满月照,那张稍微大点了,应该是一百天的时候了。”
贺九重看着上面冲着镜头笑得甜到人心里头去的小叶长生,眸子动了一下,指尖在照片上摩挲了一会儿,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地道:“满月时的孩子怎么没有头发?”
叶长生乐不可支,侧着头看着贺九重道:“你没发现我不但没有头发,也还没有眉毛么!”又伸手翻了一页相册,道,“毕竟我们这边以前有满月宴时剔胎发的习俗么。”
贺九重微微挑了下眉,倒是对此没有再说什么。
随着叶长生叽叽喳喳的解说一张一张地往后翻,本来就不厚的相册很快便就看完了。
将相册合上,正准备放回抽屉里,一起身,却有一张随意夹在相册末尾的照片倏然地从里头滑落了下来。
叶长生弯下腰将那张单独的照片捡起来,视线往上面扫了一眼,随即脸上却是浮起了一点浅淡的笑意,自言自语地道:“我还以为这张照片丢了,没想到是夹在后面了啊。”
贺九重朝那头望了一眼,问道:“什么?”
叶长生便伸手将手上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看起来就颇具历史感的照片了,站在一栋老房子前头,年轻的男人偏过头,似笑非笑地,正看着身边一个约莫六七岁正在大哭的孩子。
叶长生道:“这是我和我师父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上那时候我刚跟着他没多久,好像才刚刚六岁的样子吧。”他回忆着道,“那时候他正接了一个单子,说是镇子里有鬼作祟,为了引诱那个鬼出来,他就让我去当诱饵——虽然过程有惊无险,但是我当时也是吓得不清。你看我哭的多惨。”
贺九重抬了眸子扫他一眼道:“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原谅他的?”
叶长生眨了眨眼,像是思索了一下,道:“他后来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山楂特别大,糖裹得特别厚的那种。”
贺九重低笑了一声,他坐到了床边,伸手将叶长生猛地往自己这头一拉,然后抱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面对面地跨坐在了自己身上。
他看着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手指漫不经心地在他半长的头发上轻轻地缠绕着:“可惜你师父已经不在了,不然我可以帮你再教训他一顿。”
叶长生似乎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一般笑起来,随即点点头,认真地道:“是的,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贺九重又松开了缠绕着他头发的那只手,微微向前倾了倾,鼻尖轻轻地抵着那头的鼻尖,让彼此的气息混合交融在了一起。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暧昧和蛊惑:“长生,说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长生眨了下眼,试图插科打诨:“什么?”
贺九重深深地望着他,唇角扬起的弧度不知怎么的,竟然带上了一丝要命的邪气:“你不会想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方式来提醒你的对吗?”
叶长生怔了一下,看着那头明显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的猩红色眸子,心里叹息一声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索性也就不再装傻:“就这一次?”
贺九重扬唇一笑:“我这会答应了,你就相信吗?”
叶长生想想,竟然非常无奈地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之后的事情我们之后再做讨论,”他的手充满催促意味地按在叶长生的后脑上往下按了按,“现在是时候先兑现你的承诺了。”
叶长生自然是感受到了那头的催促,他定定地瞧着那人近在咫尺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心底却是突然有些温暖的东西涌了上来。
他的唇角极浅地往下陷落了一个细小的弧度,随即倒是也不再犹豫,双手扶着那人的肩膀,仰着面将唇印上了那人的唇瓣。
先只是浅浅的相互紧贴着,随后却不知道是谁先伸了舌头,彼此的防线便在这一瞬间完全坍塌,彼此攻城略池,热切而又激烈地索取着彼此。
吻到了情浓处,单纯的一个吻似乎也就不再足够了。贺九重蓦然侧了身,将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掀翻压倒在了床上,双手压着他的手腕,变换着角度更热烈的亲吻着他。
叶长生觉得周围的空气热的有些厉害了,意乱情迷之中身体却又不自觉地因为对未知的紧张和抗拒僵硬了起来。
贺九重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下少年人对于更进一步的行为的排斥,略微顿了顿,他的亲吻又安抚似的温和了下来。
亲昵地将自己的唇缓缓地压在他的唇上摩擦了一下,他微微抬起身子低头望着床上那个因为自己的亲吻而眼眸微润的少年人:“放心吧。”
他的声音带着未完全宣泄的热情,带着一丝喘息,显得哑得厉害:“在你完全准备好之前,我会等着你的。你不必这么紧张。”
叶长生躺在床上仰面望着他,僵硬的身子又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想从贺九重那双猩红色的眼眸里找寻出什么一般:“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耐心其实很有限么?”
贺九重也低低地笑,他起身将压着叶长生手腕的手移开,转而拉着他从床上又坐了起来:“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会发现我的忍耐力总是低的可怜。”
他伸手替叶长生整理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而后深深地望着他:“所以,也不要让我忍耐得太久。”
叶长生觉得有点头疼。
他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让一头野兽长时间地处于一种饥饿状态,是一种怎样恐怖的事情。但是问题是,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他想接受就能轻而易举地接受的啊。
比如……咳,对吧。
哎,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不是现在就好,在他完全准备好之前。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至于之后的事——到时候再考虑好了。
过了小年之后,日子陡然就变得快了起来。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叶长生赶着早带贺九重一起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斤肉两斤白菜和擀好的面皮,又拐去附近的烟花爆竹店买了几挂鞭炮和烟花带了回去。
自从之前有一次见识到了叶长生堪称破坏级别的黑暗料理,贺九重就再也没见过叶长生买菜下厨。这会儿时隔数月再次见到了,心情不免带着些好奇与微妙。
“你要下厨?”
叶长生淡定自若地点点头:“怎么,我们家里的那个厨房你难道以为是摆设吗?”
贺九重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道:“我来这里半年,也只看你开过一次火。”——就开了一次火,最后还差点将厨房给炸了。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只是眼里显露出来的意思却异常明显。
叶长生依旧不感觉到半分羞愧,他眨了一下眼,理不直气更壮地道:“总会一次比一次好的。如果不尝试,你怎么知道你的底限在哪呢?”
贺九重唇角一扬,意味深长地道:“只怕你每次都能体会到自己的底限其实都是可以继续刷新的。”
叶长生:“……”
虽然很生气,但是因为很有道理却还是无法反驳不是吗。
回到家里先将买来的肉和面皮一起放到厨房的台子上,侧头瞧了瞧跟在自己后面进到厨房的贺九重:“你跟进来干什么?”
贺九重就倚着门往他这头看,微微扬了扬眉头:“我怕你再炸了厨房,在这里守着免得你受伤。”
叶长生觉得有点忍无可忍:“我只是剁个饺子馅儿,又不开火!怎么会炸厨房!”
贺九重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的不用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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