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一直不太好,上大学时,吃一顿小龙虾可以拉好几天肚子。
或许今天晚上的酒太烈,我的肚子疼得不行。
无可奈何,我只能拨通了张天的电话,好友们都已有家室,打扰她们的夜生活着实不算是闺蜜所为之事。
张天火急火燎地赶来,见面就把我训了一顿,我咬着唇,颤声道:“别说了行不行,麻烦您行行好,把我送去随便哪个医院。”
张天把我扶上车,一路疾驰去了最近的医院。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跑上跑下,排队挂号,一刻也停不下来。
手机响个不停,是觅觅打来的。
“霜霜,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我没事,是张天那小子告诉你的吧?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嘴?”
觅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难道一直不知道,他喜欢你吗?”
我放下手机,脑袋一片空白,觅觅说他喜欢我,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喜欢我。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喜欢我。
他只是每次抱怨我拉他做苦力,却还是任劳任怨;他只是每次嘲讽我相亲失败,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下一次依旧还是要打来:他只是在每次涨工资时,请我大餐一顿,美其名曰救济穷人。
他只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每次都及时出现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跑过来的身影,眼眶一阵发酸。
那年我得知那人的近况,通过银行卡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我并不是要他回心转意,也不是要他内疚后悔,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我一腔热血被人辜负,不甘我一颗真心被人践踏。
如今,我终于可以扔掉六便士,去追寻我的月光了。
*
(赵屿番外)
“经理,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助理将文件递给他,他接过,龙飞凤舞写下一个签名。
“对了,李总说公司这次捐赠的物资由您来负责。”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前天下午,W市突发地震,损伤严重,各地都纷纷支援,他所在的公司自然要争当表率。
七年前,他进入这家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几年后升任经理,职场经历也算顺风顺水。
他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身边的人都以为他的人生圆满。
不会有人问,他究竟爱不爱他的妻子,没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大家都是成年人,知晓爱情和婚姻的区别。
若说爱情,他或许也有过一段,却也是年少时的任性猎奇。
他一生中最潦倒的时候,或许是刚创业的那段时间,赔得一干二净,连饭都吃不起。
他没有别人显赫富裕的家世,只能靠自己。
他初到大城市,第一次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云泥之别。
他只有过两段恋爱,一个男朋友,一个女朋友。
一段真心,一段假意。
或许,也不能说是真心。
当那个摄影系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着轻浮可笑的话之时,他只注意到那人手腕的表,背后的车。
他想,和谁谈恋爱不是谈?
他这样的家世背景,有哪个女生看得上他?尽管他有一张不错的脸。
富二代的少爷们可以纵情声色,他们却只能夙夜打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说:“经理,和客户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点点头,拿着公文包下楼。
从电梯里出来,路过大厅时,电视上正在播报W市的地震新闻。
他突然停下来脚步,缓缓回头,看见电视上的人。
C市电视台调派出去的记者,正在进行灾后报道。
女记者一脸严肃,吐词清晰,流畅自然,根本不像当年那个在他面前说话支支吾吾,腼腆小心的女孩。
她变了,或者说,他终于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有人问他,为什么会选择现在这位妻子。
他笑着说,结婚不过是搭伴过日子,性格好就行了。
没有人知道,他选择现在这位妻子的原因,不过是她笑起来时,那般腼腆又小心的姿态,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她一点也不腼腆,原来她自信得不敢让他直视。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辜负一片真心。
他在电视前站了很久,几乎要凝固在那儿,直到秘书等不及叫了他一声。
他这才反应过来,掩下眉目,向外走去。
坐在车上,他拿出手机,调到新闻直播平台,看着W市的一片废墟,默默点燃一支烟,闭上眼,静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