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担心别人的眼光,终于不要介怀彼此的的身份,没有博彦、没有殷蝶香,没有上官厉,他是嘉禾,她是阿霓。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卧室外有一扇形白色阳台,摆着铁制的玻璃圆形小几,茶几上铺着白色蕾丝桌布,上面摆着几碟西洋糕点和一壶锡兰红茶,阿霓穿着白色缀茉莉花纹旗袍,笑吟吟地坐在茶几旁泡茶。
她的容貌和四年前初第一次相见时几乎一模一样,笑容是一样的,头发的长度是一样的,她唤他的声音是一样的。
“嘉禾,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她微笑着,脸色的妆容浅浅淡淡,和她淡色的衣服相得益彰。
他走近她,伸手和椅子上的阿霓拥抱一下,闻到她发端上的香氛。
“阿霓,你每次都能让我意外。”
他以为她受了巨创后会伤心、难过、脆弱。会像云澈一般窝在他怀里委屈的哭泣自己错付真心。
可现在的阿霓,虚弱确实虚弱,但不脆弱。更没有失魂落魄极需怀抱安慰的模样。她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和尊严,她比他想象的坚强一百倍。
阿霓轻笑出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我也不想把自己的下半生都泡在眼泪中。”
“过来坐。”
“好。”嘉禾笑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把椅子往她身旁挪了挪。他突然沮丧地觉得为什么中国人学了外国人的洋枪大炮、电灯舞蹈,偏不学学外国人的礼节?拥抱、亲吻、哪怕是握手礼也好。他无限渴望与她亲近再亲近。
他所担心她会质问,他如何会去接船的问题。阿霓一点没问。聪明的女人,明白人生已经太多不堪,许多事情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嘉禾,帮我把手上的股票全抛出去吧。”
嘉禾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阿霓一来就和他谈股票的事。“橡皮股票现在很赚钱,你不再等等?”
“我等钱用。”她微笑着说道。两手空空的出来,我立等钱用。
“好。明天股票开市我就全抛出去。”
“谢谢。还有明天我想搬到国际饭店——”
听到她要搬出去,嘉禾马上激动地说道:“住在这里不好吗?房间这么多,随便你挑。”
“这不太合适吧。”她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别人说你闲话,还有思晴误会就不好了。”
“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思晴就更不必理会她。你住到外面我放心不下,你要真去国际饭店,我也要去。”好像怕她不相信,嘉禾又补充一句,“我说到做到!”
阿霓怒瞪他一眼,若真跟去,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要避嫌反而更添上一笔,真是瞎添乱。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我不去国际饭店,就住你这里。行了吧?”
嘉禾朝她微微一笑,好像在笑她也有服软,听他安排的时候。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吗?”阿霓荡了荡白瓷杯里的红茶,她还真没有什么打算。没出来之前,称太难想的就是逃出松岛,离开博彦。因为痛苦使她窒息。
她饮了一口红茶,笑着说道:“我在松岛做了四五年的媳妇,一点自由都没有。现在想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购物、看电影、逛百货公司。做一切想做又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从此往后,她要为自己活。
嘉禾点点头,笑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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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怜跳楼了。我刚刚接到的电报。”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嘉禾愣然一下。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手拿着电报的江山海。
江山海的目光中难得有一丝的伤心,“电报是张涛发过来的。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嘉禾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一下,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他很兴奋,立马放下报纸,在客厅摩拳擦掌着说道,“赶快发电报给张涛,让他通知松岛各大报社。就说——纨绔子弟始乱终弃,一代优伶香消玉殒。我们要制造起声势来。让所有人来同情素怜怜,让她的戏迷去抗议,去反对,去给她声张正义!”
江山海听他这么说,开始还不明白,后来就完全明白了。
“你是想让上官博彦陷在这桩桃色新闻中拔不出来,对吗?”
“是的。虽然都说男人无丑相。花边新闻总会过去。但是这么做,能让上官厉对他失望透顶,那么对我就会更信任。而且,他被素怜怜的事情拖住,分身乏术,也就没有办法来上海。”
“一箭双雕,果然是高。”
嘉禾轻蔑地说道:“我不过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我马上去拍电报!”
江山海走了,嘉禾走到窗边。他看着花园中的绿草如茵,花团锦簇。从来没有觉得,春天如此美丽过。
上官博彦,从今天开始。你要把你霸占过我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全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