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对于蔡思晴而言,上官嘉禾就是最无耻、最恶毒的负心汉。连当面的交割都没有,给她就是一封薄薄的分手信,便在她的世界隐遁。
思晴告诉阿霓,她曾去过上海,但没有找到嘉禾。
阿霓想了半天,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单恋一枝花。
思晴却说,她应该会一直找下去。
她的决定,令阿霓十分不解,思晴亦未给出解释。
也许是爱情这桩事物太过于美妙,让人难舍难离。即使宴席散场了,许多人还仍坐在原地不肯离去。
宴会上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多年没有联系的惠阿衡,没有人邀请她。她在街市上买菜,听说上官家宴客的消息后急急忙忙回家换了身衣裳就赶过来。
现在的她哪里还是以前梅花树下婀娜婉约的阿衡妹妹,连绵不断的生育葬送她的少女身材和光滑皮肤,颠簸的生活彻底把她从天真的少女磨砺成粗鲁的妇女。
造物主的玩笑,简直令人不忍直视。就如你拿一件官窑的瓷器去做溺盆。
阿霓看见是阿衡,故意的躲在门外不见,偏要巧心去请少帅过来。
博彦不知道情况,匆匆而来。看见会客室站着一位粗重的妇人,待她转过头,摸着头发,扭捏地喊了声,“姐夫——"
他几乎被吓得倒退三步。
阿霓躲在门外哈哈大笑,朝他刮脸,笑他的窘样。
“你捉弄我!”他追着她的身影跑出去。
阿霓穿着银白色的长裙,篷篷的裙身大而长坠,移动时像一只跳跃的茶杯。茶杯上有许多细小的铃铛,和她的笑声汇合在一起。
她不停地跑着,不时回过头取笑他,要他回去找阿衡。
少年时代的心结变成彼此间的玩笑。
他终于抓住她,两人笑着撞到舞池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所有人都惊讶,原来这位松岛新晋的接班人不只有严肃的一面,他对他的妻子就非常温柔。
他的目光缱绻地看着夫人,从未于她身上离开一秒钟。
阿霓被他炽热的目光看得脸红,他无需再说什么,要说的一切都在他的目光之中。
他们只跳了一支舞,他就被人请走。
找他的人永远那么多,即使身为他的妻子也不可能占有他的全部。
跳了一支舞,阿霓也累了。如果再跳下去,她一定会跌入他的怀里,抱住他狂吻。他们分别的太久,太需要热烈的激情和占有。
博彦走后,萍海过来阿霓身边耳语,说已经给了一些钱给惠阿衡,人就打发走了。
阿霓笑着说:“看来往后阿衡会经常来找姐夫拿钱。萍姨,别太轻易给,每次也别给多了,够维持基本生活即可。”俗话说得好,一担米养仇人,一杯米养恩人。阿衡不事生产,如果钱来得太容易,又太多。对她并非好事。
跳舞跳得累了,阿霓喝一大杯汽水,然后站在二楼瞭望底下的舞池。满室生辉的璀璨华灯,嘻嘻哈哈笑嚷的少男少女们。
一切是多么熟悉和令人怀念。
不知为何,看着么热闹的场景缺使她忧郁起来。回忆真是奇怪的东西,它让你在悲伤的时候思念一个人,快乐的时候还是思念某个人。
博彦呢?
去哪儿呢?
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为银鸽准备的蛋糕都推了出来,大家都在等他这个当家人。
阿霓逗着莲芳怀里的银鸽,笑着说道:“银鸽不急,伯母这就去找你大伯。看他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
说着,她撇开众人,提着裙子来到书房。二楼的大书房,现在专属博彦一个人。他办公的时候,脾气大得很。没有允许谁也不可擅入。唯一的例外就是阿霓。
她是能不经过同意,随意进出书房的特例。当然,阿霓并不觉得他的书房有什么特别,也不想去打搅。今天是被逼得没办法,所有人都不敢来捅马蜂窝,就指着她。
“博彦,大家都在等你,要切蛋糕了。”阿霓轻轻敲了敲门,手一推,门就开了。
书房里很暗,他没有开灯。她眯着眼睛,看见博彦正坐在桌子后的大椅子上抽雪茄。
这很反常,自从阿霓从打火机上发现他和素怜怜在一起的蛛丝马迹后。他就把香烟给戒掉了。这雪茄大概是上官厉留下来的存货。
“你怎么呢?”阿霓走入书房,发现书桌和往昔不同。
她记得父亲在书桌的玻璃板下的正中位置压了张大合影,是那年袁克栋来的时候,一家人拍的全家福。现在,照片已被博彦从玻璃板下抽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窗外硕大的冷月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脸如月光一样苍白。
阿霓伸手想拧开桌上的台灯,被他立刻阻止,“不要开灯。”
“你今天怪怪的。”阿霓心里有点慌,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笑着拿起桌上的照片,月光很亮,不开灯也看得很清楚。
黑白影像定格的欢乐,都是年轻的脸孔,张张笑颜。还记得,当时照相时,她和宜鸢还在斗嘴,相互看对方不顺眼。阿霓笑起来,手指温柔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脸。在心里唏嘘,物是人非,斗转星移。
最先在照片上消失的人是肖容心,接着是出嫁的宜鸢。接着就是上官厉、清逸、清炫。再来便是远去欧洲的宜室、宜画、宜维再加上不告而别的嘉禾……照片上的家人七零八落,走了一大半。
宜室在那天的舞会上选择了王焕之,袁克栋则认定了宜鸢。
当时的大家都想不到自己今天的结局。那场宴会好像序幕表演的开始,每个人都不知觉地在舞台上尽情表演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
人走了,戏演完了,表演散场。
阿霓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祈愿今天的宴会是另一个新的节点,是一个苦尽甘来,把苦难都结束的开始。
她还在出神,博彦突然站起来,一把夺去她手里的照片。转瞬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