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努力,惠阿霓也不好再说劝解的话,她只怕秋冉这么用功下去,还没接近袁克栋自己先累病。
阿霓携着秋冉的手进到屋里,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秋冉端上凉白开,说道:“这几天,我跟着岳老师学诗文,老师教我做对子。可惜我太笨了,一点都领会不到精髓。”
惠阿霓喝了一口冷水,笑道:“领会不到是对的。宜鸢海派,学的是洋学,你要紧的是洋文。英语课上得如何?”
秋冉低下头,支支吾吾地道:“一般。”
惠阿霓扫一眼房里的书桌,上面铺满写着蝌蚪文的洋文书。想一想,要一个原来是丫头的人短短数日做一个内外兼修的大小姐。确实挺为难人的。而且秋冉拼尽全力,已经做得非常得好。换作其他人,真不一定有这份勇气和付出。
还真别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一点不假。经过这几个月的熏陶,秋冉的气质确实有很大的提升。
如果她学得只是一些美人的皮相,跳跳舞,说两句洋文,穿时髦的衣裳,最多看上去也就是气质浮浪的高等交际花。幸而岳沐修充她的老师,常常和她说一些,她听得懂又听不懂的东西。让她有所思,有所敬畏,明白自己的不足,从而谦虚谨慎。澄静安然才是一位淑女真正的底色。
惠阿霓靠近秋冉,促狭地问道:“沐修哥,最近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是不是又要你读晦涩不堪的法律典籍?”
“没有、没有!”秋冉赶紧摆手,为岳沐修辩解,道:“岳老师看我最近很累,只让我读一读外国小说。”
“什么小说?”惠阿霓问道。
秋冉脸一红,低头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读,这几天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惠阿霓叹了口气,捏着秋冉的下巴,说道:“好吧,好吧。这念书可不能一口气吃成大胖子。看你这小脸尖得……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就吃些冷水就馒头,你又不是不会下厨?”
“我不吃,我要瘦一些。”秋冉固执地说道:“瘦一些会更像宜鸢小姐。而且,宜鸢小姐在疯人院待了两年。一定面黄肌瘦。我不能太胖。”
听到她的话,惠阿霓又是一声长叹。
“大嫂,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有件事。”惠阿霓凑近她耳边小声而凝重地说道:“博彦让我和他一起去接宜鸢回家。”
秋冉一惊,脸色变得白白的,“啊,这么快啊!”
“你觉得快,博彦还嫌弃晚了呢。”惠阿霓眉头深锁,“他早就想要把宜鸢接回来休养。袁家左拖右拖,前两天才交涉清楚。”
秋冉的手心冒着冷汗,紧张地问道:“少奶奶,我该怎么办?”
“你又叫我什么!”惠阿霓一点她的朱唇,“你在博彦面前可不能这样唤我啊!他一耳朵就能听出端倪。到时候我们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我知道了。”秋冉点头,呼吸都不敢用力,“大嫂,我该怎么做?”
惠阿霓是智多星,脑子里的装得都是鬼主意。上官家都信她,博彦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主要是不可能疑心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协助秋冉李代桃僵。
“这件事还是瞒着博彦比较好,”惠阿霓坐在高椅子上,簇着眉,思忖着。
她的丈夫上官博彦可是耿直的鲁公子,怎么可能同意秋冉这么荒唐的事!想要报仇,他也绝不会借助妇人之手。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就只能偷天换日——”
“怎么偷天换日?”秋冉问。
惠阿霓顺手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碰了碰,然后一左一右在桌上分开摆好,“如果这个茶杯代表是宜鸢,另外一个代表你。”说这,她把代表宜鸢茶杯里的凉白开倒掉,拿起茶壶再把凉白开倒满。看着茶杯的水满溢出来,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秋冉一点都看不明白。
惠阿霓放下茶壶,胸有成竹地说道:“秋冉,你快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到真正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秋冉一头雾水,惠阿霓笑着说道:“关着宜鸢的疯人院在下谷镇的郊外,需要舟车劳顿,坐火车转汽车。你带着我的亲笔信和萍海一起去疯人院先把宜鸢从疯人院接到下谷镇上安置。然后我再安排人把宜鸢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就在镇上找地方住下。我和博彦到达后,我会做通他的工作,让他不要亲自去疯人院接宜鸢。由我去接宜鸢,那时,我接的就是你。从博彦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他的妹妹宜鸢。”
秋冉的心剧烈地跳着,第一场考试突然就到眼前。她感觉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哩,就要面对博彦少爷。
一个熟悉她,又熟悉宜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