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月上脑子抽抽地跳动着,敢情顾安是要在上河村安营扎寨,怎么把老部下全部召集于此地?
别人哪里能猜得到,这新搬来的书生是何许人也。却原来不是别人,而是真正的顾安顾成礼,顾大公子。
这有得瞧了。
她嘴泛起笑意,远远听到货郎的拨浪鼓声,还有那顺口的吆喝声,什么胭脂水粉,针线包儿,饴糖芝麻片儿。
声音悠扬,在村子上空回荡着,很快便听到妇人和孩子们欢喜的声音。他们闻讯出门,奔着声音跑来。
那货郎也是奇,村子屋子扎堆地方不去,偏朝他们这孤仃仃的几间屋子走来。
待走得近,她嘴边的笑意加深。
怪不得丢着生意不做,非得往他们这边来,却原来也是个熟人。
“这位小夫人,府上可有要添置的东西,小的这里不拘什么,你想要的都有。便是没有,你说个名儿,小的两日后替你捎来。”
这货郎一身的灰色裋褐,年纪很轻,五官端正,一脸憨实讨好地看着她。
“你这小哥好生眼拙,我可不是什么小夫人,我是这家的奴婢。若是被我家夫人听到,还不揭了我的皮。你说你是不是在害我?”
她一番责怪,把货郎说得呆立。
他眼里闪过犹疑,最后憨笑道:“小夫人莫要捉弄小的,小的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小夫人气质不俗,定然不是屈于人下之人。”
“你这货郎好大的口气,看你年纪轻轻,也敢大言不惭说是走南闯北之人。我来问你,你走的哪个南,闯的哪个北,磨破了几双鞋子,会说几地方言?”
货郎呆住,不自在地抓着头发。
“这位小夫人,小的不过是图个面子随口说的。还是小夫人见识多,一眼就能识破小的。就冲这,小的对夫人您佩服至极。我这货担上的东西,但凡夫人能看得入眼,小的双手奉上。”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莲出来。”
她朝屋里唤着,很快小莲跑出来,后面还跟着耿今来。
耿今来不是做戏的料,比起货郎来,还有那边清风明月般的书生,明显技差一筹。
“来,这位货郎说担子上的东西随我们挑,他全部白送。你们不要客气,尽管去挑。”
小莲张着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少夫人…”
这货郎如此老实,靠跑脚力卖些东西吃饭。要是真白送,回去岂不是要哭死。小莲想着,缩着手不敢动。
“今来,你看看有什么咱家能用得上的,随便挑一些。这位小哥一言既出,我们不拿他的东西,他还会以为我们瞧不上他,你说是不是?”
“应该的,应该的…”货郎说着,把耿今来一拉,“你们夫人都发话了,赶紧挑吧。”
耿今来白他一眼,手嫌弃地在货担上划拉着。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也不知他在哪里进的货,全是些不中用的。
周月上忍着笑,也走到挑担前,仔细地翻拣起来。
见她一直翻着,也没中意哪样,货郎小心地询问着,“小夫人,可是没有想要的。你说个名儿,小的替你去寻。”
“也行,最近我相公教我识字,无奈那些书太过晦涩,看着很是吃力。不如小哥替我寻些易懂的话本子,我好琢磨琢磨。”
“行咧,小的立刻…两天后再来,定会带给小夫人。”
说完,就要收起货担走人。
耿今来又白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没有挑好呢?”
“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挑的。这里不是针头线脑,胰子珠花,就是娃们的零嘴。你看看,哪样是你能用上的,我替你取出便是。”
货郎的话里带着揶揄,把耿今来一噎,丢下手中的东西,“快走快走,谁稀罕你的东西,什么眼光,下次进些好的货来。”
此时,村子里的妇人和孩子已经追出来,那货郎眼一闪挑着担子,嘴里应着耿今来的话,轻快地往人多的地方去。
周月上远远瞧着他被人围住,有模有样地与人做着买卖,有些想笑。这货郎可不是什么真的货郎,他可是将来的九门提督赵显忠。
她睨着耿今来,几人中就数这小子最不会遮掩。
耿今来被她一看,连忙说屋里还有事情没做完,逃也似地进院子。
她有些失笑,瞧瞧这些人,不是将军就是诰命夫人,还有尚书,现在又多个提督,不知过些日子再冒出什么人。
将来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们,不知道会不会全部聚齐于这小小的上河村?
这日子真是越发的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