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缩了缩身子。
李孚如眼神一动,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放缓了声音继续诱导:“你看,因为那个,你二姐被吓着了。然后又生了那场病,从此就不会说话了。这种心病,可是比身体生病还要可怕。从此以后,你二姐一辈子都会是个病人,不会说话,不会跟人玩耍,长大了嫁不出去,被人欺负,一辈子可怜……”
“我不要二姐这样……”四岁的小男孩哪里是狐狸般的郡守大人的对手,立刻就被摧毁了心防,哭了起来。
“舅舅你快给二姐把病治好!我不要二姐生病!”还是那么可怕的“心病”,呜呜呜!
“舅舅也很想给你二姐治病,可是舅舅没有办法啊!”李孚如无比真诚地摆出一张无奈的脸:“你二姐的病肯定是被人吓的,可是舅舅不知道是谁、又是怎么吓到她的,所以没办法给她治啊!”
“我知道!”被蛊惑了的四岁小豆丁脱口而出,但立刻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可是我如果说出来的话,我们的肚子会烂掉!”
李孚如眼神一闪,很快又由笑容掩盖:“怎么可能呢?在别的地方说也许会,可是在这里说,那是一定不会的!”
小包子的眼泪立刻止住,泪水挂在白嫩的小脸上,一脸萌蠢。
李孚如舌绽莲花地开始瞎编,什么这条河是千古流传下来的一条神河,所有说真话的孩子都会受到神明庇佑啦,什么这条船是佛祖座下莲花的花瓣所化,在这条船上就算是喝了最烈性的毒药都不会肠穿肚烂啦,呱啦呱啦……
四岁的可怜小包子完全被忽悠了,小手膜拜地地抚摸着这条行驶在神河上的神船船帮子,把那件原本永远只有他和双生姐姐知道的秘密抖了个底儿掉。
这件事,却是连穿过来的溪桑也不知道的。
龙凤胎自幼有个习惯,临睡前要喝一小杯牛乳才睡。从京城到西北,路途上没有牛乳,一般都是喝杯温水才睡下。
百里芸生病的那天晚上,临睡前两个丫鬟照例端了温水,要伺候两姐弟喝下。
百里止口渴,咕嘟嘟就喝了下去,虽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但也没说。
但百里芸比他敏感,刚喝了一口就吐了,打翻了杯子,闹着说难喝,要哭。
刘嬷嬷听到动静进来,作势要收拾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立即凑过去,一边跟刘嬷嬷嘀嘀咕咕说话,中间还给刘嬷嬷递了个鼓囊囊的荷包。
刘嬷嬷把荷包塞进袖袋里,脸色就好转了,给了两个丫鬟一个纸包,低声道:“用完这份可再没有了,莫再洒了。”
两个丫鬟立即面露喜色,一起出门重新去打水。
刘嬷嬷临出门又回头瞥了看着这边的龙凤胎一眼,老眼一眯,转身来到姐弟俩床前,盯着两人道:“刚刚的事,都看见了?”
两人下意识地挤在一起,有些害怕地点头。
刘嬷嬷就笑了,那种笑容很可怕。她带着那种可怕的笑容,伸出双手,狠狠地握住姐弟俩的后脑勺。
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出来的,眼神也阴森森:“看见了又怎么样?你们见天儿地吃我做的饭,喝我端的水,肚子里早就堆满了我下的咒。凡是我不让你们说的,你们胆敢说出去一个字,保管你们立刻肠穿肚烂而死!”
那时候,百里止喝下去的加料的水已经起效,后脑勺虽然疼,但瞌睡得很,对刘嬷嬷说的话有些迷糊了。但百里芸却是吓白了脸,一张小脸上全是惊惧。
刘嬷嬷一松手,看百里止只知道点头,百里芸却煞白着小脸直愣愣地看着她,怕不保险,就又吓了她一回。
她伸出两只长了褶子的老手,在百里芸的肚子上比划着,嘴里发出阴森可怖的声音:“乱说话的话,你的肚子就像这样……‘哗啦’被撕开,肠子流得到处都是……”
小包子讲到这里,回忆涌上脑海,声音发颤,小身子有点儿哆嗦,饶是知道自己身处神河、神船,也不能抵消心底深处对那一幕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