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百里芸小心地扶着外祖母的手走出大门,小大人般地叮嘱:“外祖母,小心门槛!嬷嬷,你看着点外祖母的兜帽!”
左丘氏孱弱的身躯如今越发畏寒了。原本,李孚如去年春天就接到了调令,留京任职,为门下省给事中,品级还是正五品上,却是负责誊抄摘录百官奏折的朝廷要职,五六月份就在京中买好了宅子,八九月份修缮妥当,十月初便来信让家眷迁居的,但因为左丘氏深秋之后身体便下不了炕,没柰何便一直拖到了如今。
春暖之后,李老太爷亲自去江南拜见了沈林老先生,奉上厚重的谢师礼,之后带着长孙李元辞师,先行也送去了京城。如今京城的新府里,爷孙三个男子待在那里,却没有一个女眷打理,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另一边扶着婆婆的钱翠柳忍不住眼圈儿就红了:“溪桑儿啊,你要乖着点,千万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这都什么事儿啊!一家子大人都走了,把个孩子留下!王府再好,那也是别人家啊,让她怎么放心得下!偏偏百里老将军亲自派了人来传话,让他们把溪桑放心留下,搁镇北王府再养半年,就当是放亲戚家了,没事儿!
她当时听着这话恨不得抡来人一马勺!人家镇北王府,跟你百里家有个屁的亲戚!
可她再生气也没用。就是公婆不乐意都没用。外祖父外祖母,毕竟带个“外”字,溪桑跟他们再亲,那也是百里家的孩子,人家亲祖父说话了,他们不撒手都不行。
何况王府那个混账小子,他们也着实拗不过。
上了马车,钱翠柳还拉着百里芸的小手不放心地叮咛:“舅母给你留的银钱,都放在钱管家那儿了。那是钱家的家奴,给了你就一准儿地忠心不二,你莫要闹小脾气随便撵了人家。大人都不在,你那庄子就让刘典新操心着点儿。银钱上的事儿,就交给钱管家去打理,记住了啊?”
“还有你祖父送你的那些护卫,个个本领不凡。可是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啊,越不服人。我看领头的那个青锋倒是个稳重的,你跟他说,让他拘着他们点儿,别去了王府跟人家的护卫别劲儿。”
“你外祖母给你留的书、人,舅母都给你挪到庄子上去了。都是说好了愿意以后跟着你荣养的,家事也都处理得干净。不过这些人都是各行各业的大能,厌倦了操劳俗世,才肯躲这一份清闲,你可不许落了人家的面子,把人给气走了。”
“要是在王府住得不开心,就住到庄子上去,不必委屈自己知道吗?”相比王府来说,钱翠柳倒是更放心百里芸自己名下的那个温泉庄子。那庄子拓跋猎护得紧,除了百里芸,根本不让别人踏近一步。据说从建造到守卫都是拓跋猎自己的亲卫着手,倒是省了她的人工钱。
百里芸乖巧地一一应下。
钱翠柳还待嘱咐,左丘氏看不下去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这些事儿你反反复复叮嘱多少遍了?溪桑也在你身边养了一年多了,皮虽皮,你看她什么时候真惹过祸?安心,安心!”
钱翠柳委屈道:“娘,我就是安不下这份心。”扭头抹了抹泪,也知道多说无益,搂过百里芸又抱了抱,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李府的队伍渐渐远去,丫鬟采蓝上前给百里芸系上漂亮又保暖的银狐小披风:“主子,咱们也起程吧。”
自从那一年跟着主子千里奔行之后,采蓝和采青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为了能长久地跟在主子身边,别被主子嫌弃,两个小丫头在身体素质和弓马骑射上也是下了苦功夫。如今别的不说,跟在主子身边骑马护卫,那是日行三五百里完全不怵的。
也许是百里芸的这具小身板真的遗传了百里家的武将天赋,自从前年冬天百里老将军教会了她纵马,百里芸很快就喜欢上了坐在马背上疾风飞驰的感觉。别看她如今周岁才六岁,可是马上的那份自由洒意,跟那些马背民族的孩子没两样。
小白马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匹帅气的千里驹。这马品种难得,性子从骨子里就是烈的,非得从小养大才认主,但一旦认主便分外忠诚,且马性通灵。百里芸非常喜欢这匹马,给它起了个非常帅气的名字叫“闪电”。
看到百里芸过来,闪电哕哕轻鸣了两声,骆驼一般主动跪倒前蹄,方便百里芸上马。待主人坐稳,缰绳轻轻一抖,闪电起身昂首,习惯而高傲地踏着优雅傲渺的步伐向前踏踏而去。
采蓝采青骑马紧贴着百里芸两侧,护卫们整齐沉默地行在四周,青锋走在队伍最前面。出了府门前的大路。采蓝采青瞧见青锋带队走的路不对,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主子,咱们不去王府么?”
“去王府做什么?云姨正忙着挑媳妇哪,我可不去给她裹乱。”百里芸笑嘻嘻地逐渐加快了马速,“祖父早就和猎哥哥说好啦,我多玩的这半年啊,是到云烈山庄度假哒!”
哦吼吼吼!有个狂宠无度的狼人哥哥和没原则乱认孙子的祖父,就是这么爽!
而此时,西北大营营门外的路口,拓跋猎正要和大哥拓拔谨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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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留下加班,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