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胆量。”
“哼!”蔡风不屑地一声冷哼,目光之中神芒暴射,冷冷地问道:“你们把凌姑娘带到哪里去了?”
“你很在乎那个姑娘吗?”鲜于修文目光之中射出一丝极为嘲弄的眼神问道。
蔡风神色再一次变得淡漠,但声音却比在冰山中积压了千万年的玄冰更凉,道:“我会让你鲜于家族后悔做这一切。我更明白地告诉你,若是凌姑娘有丝毫损伤,你们鲜于家族将不会有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我鲜于修文不是被吓唬大的,不过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的却只有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真是叫天下人笑掉了大牙。”鲜于修文大感好笑地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今日便留你一命,让你看着你鲜于家族的人怎么死好了,相信你一定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这一些话。”蔡风变得极为冷酷地道。
“今日不是由你说得算,若是你能够活过今日再说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吧。”鲜于修文淡漠地道。
“哦,你以为今日你可以杀得了我?”蔡风似乎感到有些好笑地问道。
“那便试一试吧!”鲜于修文冷漠地笑道,他身后的数匹马上的人手已经全部搭在背后的箭壶之上。
蔡风知道,对方绝对可以在他跨越过三丈距离之内,可以发出这一箭,这每人一支箭的十数支箭,绝对不好挡,以他的武功若想挡下这些箭,并不是一件极难之事,但那他势必无法进攻,更别说去杀人。
蔡风的眼睛却眯成若刀锋一般薄的一片,他的目光便若两道极为锋利的剑,但他却没有动,连动手的意思似乎也没有,他的手依然插在风衣之中,沙面之上依然只是那双虎皮靴,但谁也不敢轻视这个极简单、极简单的动作。
鲜于修文也不能,因为他已经深深地感应到了蔡风身上涌出来的那股让他的心变凉的杀机,那种极为鲜明的感觉,让他有些气愤,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那种感觉极为强烈。
蔡风静静地立着,便像那静的胡杨,变成一种古老而且沧桑的姿态。
那种由骨子里透出的感觉,绝对不会有人会认为他真的活不过今日,虽鲜于修文这么对自己有信心,仍禁不住有些动摇。
因为蔡风的那双眸子,那般清澈,那般平静,便像那无云的天空,显出一种与地面上截然相反的恬静与安详。
那绝对不是一个快要死去之人可以有的神态,那绝对不是一个面对生命危险的人应该有的平静,除非他知道他绝对死不了。
他凭什么会认为他绝对死不了呢?不是疯子,那便是他真的有那股实力。
蔡风的表现的确是让人有些莫测高深的感觉,那种感觉,只会让人心寒。
鲜于修文若不是知道蔡风绝对不会是傻子,他还真不会相信世上居然会有他这般的狂人。他知道蔡风不仅不是疯子,而且精明得有些可怕,至少经过这么多的追杀仍未能够要去他的命,这一点便让所有的人都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可怕的人物,绝对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蔡风能够得知他的行踪,难道就不知道他绝不会是单身行动吗?而他自己却是单独行动,这是为什么?
鲜于修文有些不解。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一切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只有简单化,不可以复杂化。
蔡风的手依然那样极为轻松地插着,只是极平静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让他们动那些破铜烂铁,否则他们会比你更先死去。只要你自己废了自己的武功便可以了事了。”
鲜于修文竟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或许他的确未曾听过比这更让人觉得好笑的事了。
的确有些好笑,他真的会认为蔡风是被人伤了脑筋,否则的话怎会如此思想不正常,说话如此离谱。
那些正准备出箭的人也不由得感到极为好笑,他们似乎觉得蔡风的确应该算是疯子之列的人物,否则怎会说出如此疯话?
蔡风脸色依然平静得像是一潭湖水,没有丝毫的起伏波动,更不像是一个说笑的疯子,的确有些不像,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疯子的眼睛会有如此清澈,会有如此的内涵,便像湛蓝的天空,目光如此逼人而沉稳,话是从蔡风的口中说出的,蔡风虽不是一个很让人心寒的人物,但却有着让人心寒的资本,是以他的话,鲜于修文竟不得不有片刻考虑之举。
若是别人说这话,鲜于修文肯定早已让他断尸八截了,不过蔡风的确应算是个人物,至少鲜于修文不能小看他。
在桑干河畔,他们交过手,那时候蔡风还是身受重伤,犹可以在他鲜于家三大高手的围攻下走掉,只凭这一点便足够让鲜于家族之中每一个人都不能小看他。
鲜于修礼曾对蔡风作过评价,对蔡风那随机应变的武功本就极为赞赏,更何况蔡风击伤破六韩拔陵这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而破六韩拔陵早就有北部六镇第一高手之誉,与鲜于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坏,在破六韩拔陵未曾起义之前,他们也曾相互切磋过武功,自然知道破六韩拔陵的武功是如何的厉害,而蔡风却有着相同的厉害,只是这一点便绝对没有任何人敢小看蔡风的每一句话。
不过,鲜于修文始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蔡风有如此的自信,那眸子之中自信之色,便像是流水一般流淌在风里,流淌在沙漠之上,那种感觉的确有一种不灭的威势。
但自信又有什么用?最有用的自然是弓箭与刀枪。
武器,似乎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能否杀死人!
能杀死人的武器便是最好的武器,正如无论是什么招式,能击倒敌人的招式便是好招式一样。
绝对不会有人反对这个说法,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事实,不可以更改的事实。
弓箭,刀枪,只不过是一些死物,重要的却是人,那能用武器杀死人的人。
鲜于修文像是极为好奇地望了望蔡风,有些揶揄地淡然笑道:“是吗?想来你应该是一片好意喽。”
蔡风目光之中反射出一丝不屑而冷酷的笑意道:“你大可不必相信我的话,我说过今日并不杀你,但是若他们想动手的话,杀不杀他们那是另外一回事。”
鲜于修文一见蔡风如此傲态,心中不由得微怒,冷笑道:“我不相信你会有巫术,便是你师叔葛荣亲来,也不敢以如此傲态相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叫别人自残便自残呀?若不是知道你是蔡伤的儿子,天下人定会认为你只不过是一个疯子。”
蔡风并不发怒,只是不经意之中,移动了一下步子,一只脚轻轻地踩在地上那刀手的尸体之上冷笑道:“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没办法,只好先送他们上路了。”
蔡风突然移出那么一步,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鲜于修文只感觉到有些不妥,却不知道那不妥之处在哪里!
在鲜于修文感到不妥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刀手尸体上,那支洞喉而过的劲箭。
明明确确正是一支要命的弩箭,谁的箭?什么地方来?弓在哪里,或是弩在什么地方?
蔡风的手依然在风衣的袖中,依然那般轻闲自在,那般洒脱自然。
北风在那一刻,竟似乎变得极为优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或是根本就未曾有过变化,变化了,只不过是一种感觉,那是因为蔡风的动作与姿态似与北风一样变得无比优雅了。
鲜于修文感到不妥,他的手正要挥出,挥出他的手,便是要给以致命攻击的先兆,但是他的手却并没能挥出去,便看见了一些东西,一些可怕的东西。
那是箭,由沙底冒出的箭,像是由地底突然冲出的水笋芽,那般突兀,那般快捷,那般让人心惊魄动。
居然会有箭由沙子之中冲出来,的确是极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鲜于修文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那刀手会死得那般突然,无声无息地便死去,便是因为那支从黄沙之中破沙而出的劲弩。
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谁会想到那流动的黄沙之中竟会有人在埋伏,竟会有夺人性命的杀机。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些人才明白,疯子绝对不是蔡风,蔡风不仅没有疯,而且极精,极狠辣,一切都似乎在蔡风的计算之中,若世上有这种疯子的话,那肯定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
蔡风的自信是源于什么?没有人会不明白。
“呀!呀!”在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劲弩已经全都穿透了他们的身子,或是刺入了他的心脏。
那种准确程度,便是像鲜于修礼这类的高手也不由得骇然变色。
立于马背上的人没有躺下的并不多,鲜于修文是一个,他知道是因为蔡风说过不杀他,因此,他变成了极为幸运的人。
这或许也是一种悲哀,悲哀与幸运本就没有什么界限,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鲜于修文知道,他所面对的命运将会是另一种悲哀,或许比死更让人心寒,心酸,但他仍只能孤立于马背。
在一声声惨叫之中,鲜于修文的马不住惊慌地嘶叫,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压力。
鲜于修文知道绝对走不了,他便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局,一个似乎没有回头路的死局,但他依然不得不回过头去看看那些或死或伤的兄弟。
那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像是被瘟神撞击了一般,软软地伏在马背上,他们的弓箭根本没有机会发挥应有的功效。
地上,风吹着那微腥的血,很快便以黄沙埋去那让人伤感的场面。
风淡淡地吹,像是在吹着哀丧的曲子,只让鲜于修文的心若泡在寒冷的冰水之中一般,那呻吟之声更使他的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但那又能如何,他知道,只要对方想杀死他,绝对不会让他有半刻好活。
蔡风依然极为平静,黄沙除了那微微扬起,并呈波浪般推移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多的动作,黄沙之中除了那连串的劲弩之外,似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静得有些可怕,蔡风那微眯的眼睛似是对风有些许的畏惧,才会如此,但那种被挤扁的目光却让人心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说过,要想知道谁对谁错,还必须看结果如何,任何人都不可能预知将来,你也不能,所以错的只是你。”蔡风仰天微微吸了一口凉凉的北风,淡漠地道。
鲜于修文的确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但他却不想沉默,有时候,沉默倒的确是一种最好的意境,但有的时候,沉默却似乎是一杯极苦极苦的酒,让人喝了会反胃,会呕吐。
鲜于修文这时候只感觉到,沉默便似乎是这样,所以他必须开口说话,他不想被这杯苦涩的酒给灌醉,给迷糊,更不想反胃、呕吐,那样,将太不好受。
“你的人埋伏在沙层之中?”鲜于修文望了那寂静而又极有动感的沙漠一眼,神色间有些惊骇和悲愤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已经不算重要,重要的只是让你知道,你鲜于家族已经一错再错,这已经成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唯一可以减少你们损失的便是交出凌姑娘。”蔡风声音极冷地道。
鲜于修文神色微微一变,冷哼道:“今日你不杀我,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能够让我后悔的人还不是你,你并没有资格说这些,包括你鲜于家族中的所有人。”蔡风毫无人情地漠然道。
“你不觉得太狂了吗?”鲜于修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表情有些愤怒地道。
“我虽然很狂,但却有个对象,若是谁惹了我,我绝对不会对他客气,除非他可以杀死我。我这么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你鲜于家若是惹与我不相干的人,或许我还会给你几句赞赏,但你们不该惹我更不该杀我的恩人。这个局面没有谁可以解得开,总得有人为这些鲜血付出代价,你只不过比起你那些亲人来说,要糟糕一些而已。”蔡风漫不经心地道,脚下却将那刀手的脑袋深深地踩入了沙底。
鲜于修文的手指骨不经意地暴出一阵极清朗的响声,但他却依然没有下马的意思。
“我再问一次,凌姑娘在哪里?”蔡风淡漠地问道。
“哼,你想知道吗?”鲜于修文眼神之中显出一丝微微的得意,更有一丝嘲弄地问道。
蔡风眼睛缓缓地睁开,突然之间暴出一团亮得让人心寒的厉芒,声音却极缓也极有力地问道:“你们将她怎样了?”
鲜于修文禁不住一阵得意地长笑,似乎终于找到了蔡风一个弱点,这的确是让他高兴的发现,因此,他禁不住一阵得意的长笑。
蔡风却没有动,但他的两只脚连他脚下踩的那具尸体全都极深地陷入了沙中,显出他心底的愤怒,但他的脸色依然极为平静,目光之中虽闪过一丝杀机,却并不是很强烈,他并不觉得杀死这个人便可以解决问题。
鲜于修文似乎极为得意,极为开心,只要能看到蔡风的痛苦,他便会开心,绝对的开心,他极喜欢见到蔡风这强忍着愤怒的样子,是以他笑声才遏,便又再来一轮,虽然笑得那么勉强,但得意之色绝对不假。
“你笑够了没有?”蔡风的声音便像是一桶冷冰将他从头淋到脚,那笑声竟生硬地从中间截断。
鲜于修文在一呆之后,竟又来一轮大笑,笑得在马背上前俯后仰,那种得意之色并未减去。
北风依然吹得极寒,吹得黄沙不断地翻腾,不断地飞扬,蔡风的那张脸也变得极为寒冷,便像是一块放在雪原之上的坚冰,但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鲜于修文的狂笑与北风的呼啸。
鲜于修文大笑良久才止,眼中有一丝怜悯的光芒,定定地落在蔡风的脸上,吸了口气道:“告诉你,你可要挺得住哦。”
蔡风心头升起了一丝不祥的感召,那强压的杀机立刻若山洪般地翻涌起来,冰冷地道:“她死了?”
鲜于修文淡然一笑道:“那倒没有。”说着有意停顿住,似是一定要吊足蔡风的胃口。
蔡风的心头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淡漠地问道:“那她怎样了?”
“哈哈!”鲜于修文有些得意而揶揄地笑了笑,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了,只怕那位俏娘们此刻正在元真王的怀里婉转承欢……”
“你找死!”蔡风一声愤怒的暴喝,那本在体内翻涌的杀气,此刻全都鼓涌而出,那张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此刻却为鲜血涨红。
说话间,蔡风的身形便若幻影般,迎风扑向鲜于修文。
这一刻他的脑子之中只有一股强烈得几乎可以将万物撕成碎片的杀机与愤怒,心中所有的怒意悲痛这一刻完完全全地爆发出来。
蔡风此刻几乎已经成了一只愤怒的雄狮,一柄无坚不摧的刀。
地上的黄沙,空中的北风,几乎在这一刹那之间全都改变了本来应有的规矩,在虚空中骤然形成一种激涌的气旋,一团强烈无比的风暴。
鲜于修文大吃一惊,他根本就想不到蔡风发起威来竟会如此可怕,如此难以捉摸,如此狂暴。这时他才想到鲜于修礼说过,若是蔡风不是受伤的话,那么伤的可能会是他们三人,这句话此时对于鲜于修文来说,绝对不会起疑。
鲜于修文绝对不会是束手待毙的人,虽然面对蔡风如此可怕的攻击,还有那些隐身在黄沙之内的神秘箭手,但他仍然要抗争,鲜于家的人只有战死的,没有不战而坐以待毙的人。
那股割体的气劲几乎让鲜于修文的衣服被割得碎裂。
鲜于修文一声狂号,身形竟由马背之上站了起来,一柄极大极厚的大门板刀,以双臂疾抡,向蔡风疯狂地斩到。
虚空似乎像是破开的竹子,发出一阵阵碎裂的爆响,惊得战马一阵狂嘶。
“轰!当!”
不知什么时候,蔡风的手中又多出了一柄剑,的确没有人注意到蔡风的手中会出现这个,因为连看见蔡风手从那风衣的袖子之中抽出来的人也几乎是没有,这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
没有人看清楚蔡风是怎么出手的,甚至连蔡风的身形也无法分清,那是一种完全超出速度概念的动作。
鲜于修文只知道,蔡风一开始便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马前,三丈的距离便像是一个极小极小的一条线,这么随随便便一跨,便达到了他的身前,这的确不得不让人心惊,但他虽然心惊,却绝对不敢放弃反击,他是一个高手,他能感觉到,唯一的便是蔡风可能会从什么地方出手,因此,他的刀竟在前一刹那与蔡风的剑相会,只是他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绝对没有半点便宜可讨!
蔡风这愤怒的一剑,几乎已经凝聚了全部的力气,在功力之上,蔡风那先天而刚正的无相神功,竟比鲜于修文更精湛。
鲜于修文当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他却不得不信,因为这已成为事实。
在鲜于修文的刀与蔡风的剑相交的一刹那间,鲜于修文竟感到一阵若是被电击过的麻木之感,由手心传到臂上,再传遍全身,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号,整个身子向下重重地一沉。
战马也一声狂嘶,整个躯体猛地向地上一陷。
鲜于修文的身形禁不住狂飘而出,而战马四蹄却全都被埋入沙下,只留下硕大的躯体,露在沙土之外,变得形象极为怪异,马口之中微微渗出一丝血丝。
鲜于修文心中大骇,身子在离开马背的一刹那,稍稍恢复了知觉,但他的手臂依然麻木之感极重。
鲜于修文心中大骇,这不仅仅是如此,更可怕的却是蔡风的身子竟若一阵飘风似的又赶到了他的面前,那双阴冷的眼中,闪烁着无穷无尽的杀机,便是整个寒冬全都浓缩在这一双眼睛之中,显出异样的凄惨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