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银杏树看得极为重要,甚至有两个专门照顾树木的仆人,这对于以清贵闻名的翰林院来说,可以说是最为奢侈的一件事了。
翰林院里一贯都是极为安静,下人们也少有碎语的,闲时也只是像文心这样拿了笤帚站在廊下看风景,满院只有风吹树叶的轻响。
“林学士好。”文心瞧见林天朗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便问了一声好。
听到下人的这一声唤,林天朗愣了愣,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来。对于这个称谓,他还有些不习惯呢。
翰林院的大学士自恃身份,虽不会冷言冷语,但也少有跟下人说话的。新进的这一批年轻进士们,没有那种老学究的古板气质,偶尔也会聚在廊下说说笑笑,显得随和许多。
不过有一位新进编修就不大得文心的好感了,与他说话都是冷口冷面的,显得文心像在巴结他一般!文心还以为这人有多么的矜持,前些天大学士来翰林院的时候,他冲在最前面,笑得跟只哈巴狗儿一样!
‘呦,说曹操,曹操便到了,可见背后不能说人,连想都不能想。’文心看到芮希远远的走了过来,与林天朗打了个照面。
芮希脚步一滞,跟林天朗打了个招呼。林天朗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脸上的神色还没有方才对着文心的时候热络呢!
文心一个憋不住笑,忙转过身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文心脸上这偷笑的表情正被芮希看了个正着!
文心拿着笤帚假装在扫这并无尘土的地砖,芮希面色阴沉的从文心身侧走过去。
林天朗对自己冷淡乃是意料之中,毕竟有那桩林府的误会在先,可一个小小的下人,居然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芮希心里梗着一口气,简直快把自己给憋死了。
他为八皇子出谋划策,殚精竭虑,不过是求他帮自己谋一个翰林院的职位,也被百般嘲弄。最后也不过得了一个最末的编修,还得在翰林院苦熬,哪有林天朗这般快意,一上来便是三等学士!
芮希心中愈发不平起来,他心想,‘从前在林府学习的时候,自己与林天朗的学识不相上下。认真论起来,先生夸赞自己的次数还多一些,林天朗能得一个探花,若是自己没有因为那个女人的事而被赶出府,留在府中好好研读,说不定能中状元!’
芮希思及此处,眉宇间拧成一个深深的结。
“芮兄,你这是怎么了?”与他同室的一个乔编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倒不是担心他,而是他这个模样太过吓人,他生怕芮希会突然的暴怒。
芮希睇了乔乐手上捏着的一本古书残页,不忿的说:“终日在这里修补古籍,这分明是下人的活!怎么分给我们做!”
乔乐并不是这般想的,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手头上的古书,不解的说:“芮兄此言差矣,古书残缺严重,有些地方需要咱们手书后补,这必定要有些许文采和学识不能够啊!怎么会是下人的活呢?”
“可那些学士会做这样的事情吗?”芮希依旧是十分愤懑的样子,“他们可以跟着大学士探讨天下大事,可以著书,做文章,这都是能名流千古的好事!”
“所以我们是编修,他们是学士啊。”乔乐轻轻的反驳道,他出身不高,苦读数十载得了一个编修的小官,终日与书为伴,倒也是很舒心。
芮希听了这话,无从反驳,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书桌上等待修补的古籍。
乔乐抿了抿唇,也不敢多言什么,只有专心做好自己眼前的事了。
翰林院通常是申初便放班了,不过翰林院离林府很近,林天朗会多待上一会儿,理好自己每日的手记,再慢慢的走回家。
“林学士,林学士。”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林天朗就已经分辨出了芮希的声音,他转过身子,平静看着芮希。“何事?”
芮希走到他身侧,神情极为自然,仿佛两人还是一同在林府时的那般关系。
“我心中有话,不吐不快。”芮希有些尴尬的说,“先前宋家大小姐的事情,我实在是冤枉的,我不过是想来前院瞧瞧那副画,误打误撞推了那房间的门。”
芮希说完,有些期待的看着林天朗,希望两人能够冰释前嫌。
“你这话,我是信的。”林天朗淡淡道:“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芮兄现在已经归为八皇子麾下,我们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