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扫而光,落在谷子地里,谷穗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落在豆子地里,豆秧子顷刻间被咬得千疮百孔,叶子跟即将成熟的豆子也被啃没了。
高粱杆子上是蝗虫,谷子上蝗虫,豆子上是蝗虫,野地里的干草上也是蝗虫。漫山遍野好像挂了一串串鞭炮。
耳朵边响起了沙沙声,蝗虫们一点都不怕人,见啥啃啥,只要是绿色的东西,全都不放过。
丁香嫂傻眼了,扑通坐在了地上,好多山民也坐在地上一起大哭:“庄稼,我的庄稼啊!口粮没了……。”
山坡上传来一阵阵啼嚎,张开的是一张张合拢不上的嘴巴,一对对闭不上的眼睛。
没有一个人不被眼前的蝗虫惊呆,恐惧,颤抖……。
蝗虫们不但在人的眼前飞,还落在人的衣服上咬。眨眼的时间,几个人的身上就落了几千几百只,衣服都被咬破了。
它们好像长了牙齿,要把这里的人全部吃进肚子里去。
陈浩从迷茫中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抢救粮食。
只要大家勤快,一定会赶在蝗虫将粮食吃完以前,抢救回来一部分。
总之,不能瞧着这儿的人饿死。
于是,他一跺脚,冲着所有人大喊:“愣着干嘛!抢粮食!快呀!!”
一声断喝,大家才明白过来,于是,衙役们一扑而上,女人们也一扑而上,大家纷纷跟蝗虫展开了搏斗。
没法收割,真的没法收割,好多高粱已经被吃尽,割倒的也是空杆子。
谷穗子根本抓不到手里,里面的小米已经没了,全部进去了蝗虫的肚子。
而且抓上的都是蝗虫,田地里传来的噼里啪啦声,是蝗虫的咀嚼声,也是它们一起落在庄稼杆子上,不堪重负,庄稼倒伏的声音。
这还不算,他们一层层落在人的身上,收割的人全身好像穿了一层盔甲,根本就走不动。
好多人在抖落肩膀,好多人在挥舞镰刀,不收庄稼,反而跟蝗虫搏斗。
这是第一批,后面的大队人马接踵而来,北天边的乌云不断袭击过来,一层层蝗虫继续落下,所到之处就是寸草不生。
有的蝗虫抢不到食物,就相互厮打,团成一个大团,你咬我,我啃你。
于是,人们都不干活了,开始挥舞高粱杆子,挥舞笤帚。
有的人回家拿工具,往村子里跑,有的人发现蝗虫大军到来,举着笤帚往村外跑。
一口口铁锅在不断敲响,铜锣也不断敲响。
“大家快起来啊!保护庄稼啊!赶蝗虫啊!”
家里做饭的老人发现不妙,哪儿还顾得上做饭,同样呼呼啦啦抄起工具,直奔田里抢救庄稼。
此刻,庄稼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蝗虫太多了,已经把所有能吃的食物啃了个干净,接下来它们啃高粱杆子,谷杆子,还有剩下的豆秧。
大人哭,小孩叫,呼儿唤女声络绎不绝,挥舞工具轰赶蝗虫的声音也络绎不绝,那些被蝗虫咬的人,浑身疼痛不堪,嚎叫声更是络绎不绝。
陈浩傻眼了,迷茫了,呆立了……。
他站在哪儿茫然无措,不知道咋办,是该救人,还是该救庄稼。
他舍不得那些庄稼,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眼前面对面都看不清,哪儿都是飞来飞去的蝗影,眼花缭乱。
几十个山民好像是处于沙漠的风暴中,被蝗虫群撞得东倒西歪,首尾难顾。
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声:“都别打了!回家!全部给我回家!撤退!快点啊!七姐妹!救人了!”
他急中生智,立刻拿起脖子上的哨子吹响。
别动队的七姐妹恍惚中听到了哨子的声响,知道大队长在召唤,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开始救人。
刹那间,女人拖着男人,男人裹着女人,所有的人一起狼狈不堪往家里跑。
回家的路上仍然是寸步难移,举步维艰。
蝗虫真的好像是大沙暴,刮得人睁不开眼,迈不开腿。
地里的推车不要了,镰刀不要了,口袋也不要了,扔得满地都是。
爱咋着咋着吧,能保住命就行。
不知道过多久,山民跟衙役们才跑回家,走进屋子,咣当关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也不行,那些蝗虫从窗户里飞进来,然后又从门缝里飞进来,在屋子里乱飞乱撞。
于是,人们顾不得喘气,立刻抓起被窝来堵窗户,用炕单子来遮掩门缝。
窗户堵好,门缝堵好,他们转头又收拾屋子里的飞蝗,来回地扑打。
蝗虫们被抓在手里捏个粉碎,被踩在脚下,立刻发出啪嗒的脆响声,溅起一片绿汁,恶臭难闻。
三十多个衙役根本回不去了,走不到县衙就会被那些蝗虫一点点给蚕食了,他们只好暂时居住在村民的家里。
陈浩不知道为啥会这样,怎么会有大蝗灾?难道老天爷真的要灭绝马家村的人?
他们到底造了哪门子孽啊。
他经历过不少惨烈地鏖战,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雄壮的蝗虫大军。
他是战无不胜的特种兵,今天却不得不败在大自然的摧枯拉朽之下。
别管怎么努力都是无济于事,他的神经已经接近了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