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真轩垂下了眼帘,长时间无言。
独孤容姿走至了一株草药前,“先生这几日的水可是浇得少了非常多,这草已是无用了。”
夏真轩方才诧异地抬起了明眸,“那书……容姿小姐已然看完了?”
独孤容姿点点头,“看懂了些皮毛罢了。”
夏真轩轻叹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容姿小姐的悟性极高。”
独孤容姿却是垂眸不语。
唯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前一生为姬无赢的身子,不住去学这些许药石之术究竟有多么疼苦。
随即夏真轩又进屋取了几本医书,“这几本医书……容姿小姐可当作是平日解困。”
他当然不会认为左相府的嫡次女会一本正经地随着自己学医,毕竟,医傅并非高尚之位。
独孤容姿接过了医术,谢过了夏真轩便离了这水木苑。
眼下自己是多说无益的,也唯有时间可以令夏真轩缓缓沉静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独孤容姿都在静静思忖,这一世,眼下而言最大的变故即是太子的假死啦……
接下来,即是回长安的华阳公主了罢?
马上,吴州苏氏便要毁于一旦了,这事,前一生自己不懂,仅是觉得华阳公主太过决绝,居然是分毫不讲夫妻情分……
有了前一生的眼界,这事也只可以从新看待。
华阳公主的身份十分特殊,若不是景帝娶了前朝公主凤氏,只怕这华阳公主即是当今大齐朝的嫡长公主了……
独孤容姿微微蹙起了眉心,这华阳公主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彼时的宫城之中,景帝神情倦怠地坐在卫婕妤的漪澜殿中。
“朕近来总是睡不安定,想必是君恒这小子死不瞑目啊……”
卫婕妤忙向前劝道:“他毕竟与陛下父子一场。”
景帝合上了眼,倦态之下居然是显得异常苍老,“罢了,朕已然老了,已然想不了如此多事了。”
“胡说,您哪儿老了?”卫婕妤闻言,自个的眼圈也红了。
初入宫时,自己视这男人如神祗,而彼时,自己心中的神真是老了,鬓边的白发已然怎也拔不完了。
“陛下,您会长命百岁……”
景帝张开了眼,微微抚上了卫婕妤放在自己肩上的掌。
那双掌保养的当,仍是莹白柔嫩。
“你还有老四那小子呢,老四非常好。”
这句话无疑是在给卫婕妤一剂定心丸。
长沙王姬无衡恰是卫婕妤的儿子。
“陛下,下月即是四王爷跟独孤大小姐的姻约了,臣妾的心中欢喜非常。”
卫婕妤一笑,接着说:“陛下可也要去观礼?”
景帝点点头,“独孤家的大丫头是个好的,朕到那日会去老四那儿坐坐。”
有了景帝的驾临,这也就意味着长沙王姬无衡的位置更为安定了!
而彼时吴州传来的消息又再宫中掀起了一阵风波。
三年前嫁到吴州苏家的华阳公主居然是要请旨回长安了!
这华阳公主的母嫔是陪着景帝南征北战的甄贤妃,更为替景帝挡了一刀从此卧床不起。
由于甄贤妃之死,景帝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内疚颇深。
他抚着那封华阳公主亲身所写的请旨一信,感慨道:“准了。”
这道圣旨便立刻被快马加鞭送去了吴州。
这消息马上便传到了庐陵王府中。
姬无赢正在细细品着今年的新茶,听闻了这个消息,他又蹙起了眉。
“噢?华阳公主要回长安了?”
阿荡点点头,“错不了,是尹舍人方才送来的消息。”
姬无赢黯自忖度起了这事。
自己差些儿都忘却了这个华阳公主了。
她三年前下嫁吴州苏氏可是辉煌非常,十里红妆而去。
可彼时回来?
倒是令人捉摸不透。
阿荡也蹙眉道:“殿下,要不要去查?”
姬无赢却摇摇头,“算啦,她本该是嫡长公主,可眼下却成了同我们一样的庶出皇嗣,我倒是想瞧瞧,她回长安是有什么目的?”
……
彼时安明轩的门边,独孤容若凉凉瞠着委曲地抹泪水的独孤世琴。
他身上已然然换下了那身独孤世琴送来的衣裳,乃至被自个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那火盆中的火焰不住跳跃在他的明眸中,刻进眸底,燃烧完了他最终的一点无措。
“容若……”
“够了!”
独孤世琴的抽泣声都顿了一滞,她盯着再无半分温儒的独孤容若,仿似在他面上瞧见了独孤容姿的神情!
她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倒退了一阔步。
可毕竟独孤容倘若嫡长子!自己岂能失去他的襄助?
“容若……三姐仅是担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