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见小丫头眯眼打呵欠,忙轻声哼起歌谣哄她睡。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余耿母略带苍老的声音哼着古老歌谣,歌声随着炭火,起起伏伏回荡在小屋中,心头暖融。
给正阳做的棉鞋、单鞋、棉衣棉裤,还有小腹兜,一样样收拾进包裹中。
“把这咸鱼咸鸡带上,到了那边也没啥东西吃。”李慧凝唠唠叨叨,“也别啥立功不立功的,平平安安最要紧,能回来就回来,现在家里头日子好过了,让他随正海做生意去。”
木英只是点头。
“哎哟,这得去多长时间呀,我们蓁蓁可怜,爹娘都不在身边,等你们回来,她都要不认得你了。”李慧凝说着,拉起衣角抹抹泪,“还有这两百块钱,你拿着,穷家富路,有钱也好防身。”
木英忙推辞,比划她有钱。
“让你拿着就拿着,家里有粮有鸡,用不上钱。”李慧凝说着话,眼泪掉下来了。
抱在怀里的蓁蓁诧异望住她,伸出小手去摸她的眼睛。
“我的小心肝哎,你也心疼奶了,是不?”李慧凝说不下去,抱着她出了门。
村里子好多人来送木英。这女人厉害,竟敢丢下女儿,追男人去了!
木英望一圈大伙,耿建国、李慧凝、孙小美、木远山、耿建军、郑瑜、东亮、东平,一脸激动的陈莺,大伯、二伯、潭婆婆、蔡大爷、钱村长,大半村人都来了。
她笑着挥手。
“妈妈,妈妈。”耿蓁蓁伸着手要她抱。
她上前两步,把蓁蓁抱进怀里,使劲亲她的脸。蓁蓁被她弄得发痒,不知母亲即将远行离开她,笑得欢快,咯咯声如银铃,扎得木英心头大恸,对不起!对不起!
“早点回来!”孙小美上前接过蓁蓁,含泪道,“去吧,路上当心!”
“正海,路上照顾好你嫂子,早点回来。”李慧凝挥手。
耿正海背着个大麻袋,木英挎着蓝布包裹,踏上了去找正阳的路。
天色可见的黑了,就像一块黑布蒙上了天空。眨眼间,一片漆黑,只有地上厚厚的雪层反射着微弱亮光。正阳穿着军大衣,戴着翻毛军帽,端着枪站在围墙外的哨位上。
五分钟前天空飘起零星雪花,他的肩头已积了一层雪,呼吸的热气散出来,眼睫毛挂上细碎冰花。
平时两小时的站岗因着天气严寒,改为半小时一班,可正阳觉得还是太冷了。鲜血凝固,浑身都要僵住了,脚趾和手指已经没有知觉。
大风旋转着,把雪花吹得纷纷扬扬。正阳站在雪地中,犹如长在雪地上的一株青松,傲然挺立、劲瘦端直,屹立不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听着风声刮出尖利的啸声,听见雪花落下的簌簌声,更听见自已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
山林白雪皑皑,异常寂静,围墙内传出呼喝声,操练还在继续。一个兵,就要不怕苦,不怕累,挺起脊梁,站直了!
“正阳,给。”江小米站起身,把搁在火炉子上的一个饭盒递了过来,“六两饺子,够吧!”
正阳跺着脚,抖去肩头雪花,脱下大军挂到衣架上,快步过去接了饭盒,惊喜道,“今天是饺子。”
“快吃。我们都吃过了。”江小米笑,“饮事班包了一整天,战士们还咧咧着说太少。我手快,帮你抢到的,还有很多人没吃上,只能啃馒头。”
“那你吃到了没?你也吃几个。”正阳忙用手捏起一个,塞进嘴,“竟是韭菜馅的,好吃。”他把饭盒递出。
“哎呀,有韭菜馅的,我可没吃到,给我尝一个。”
同营房,谢铖生跳起来,一手灵活向正阳手中饭盒伸去。
江小米眼疾手快,一掌拍向他手背,“你都吃两盒了,还不够,正阳今天可站了两班岗,该补充些热量了。正阳,你吃,我们全都吃过了。”
“尝一个都不行,小气。”谢铖生抚抚拍疼的手背,瘪嘴嘀咕。
江小米不理他,拉过凳子让着正阳坐,“外头冷吧,估计要零下三十度了。这种天气,站岗真要人命!”
“是啊,是啊,我看最好改成十分钟一班岗,那还能忍忍。”谢铖生也不生气,笑嘻嘻凑过来,“正阳,那个卫生室的王医生来找过你,我问她啥事,她没说。王医生是不是跟你处对象啊!你可真有艳福,她可是我们第八建设军团的军花呢!”
正阳顿住,停手,咽下嘴中饺子,望住他,一字字说得清晰,“她没跟我处对象,我在家乡有媳妇了。”
“啊,你有媳妇了啊?没跟她处对象?那我怎么看她喜滋滋的,一听你不在,脸上失落的呀,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