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虚叹口气,道“如今这光景,怕是去不成了。”
“别浑说,不会的……”
姐妹两个四目相交,缠缠绕绕,林慕姝轻声道“好,我不浑说,我只是想起来,六年前春季围猎,我和二郎初次相遇,也是在那个山上,那次你也去了,你都忘了吧?”
沈红绵一贯爱忘事,若是平时,她定要矢口否认不肯认输,今日乖乖地道“我不记得了……”
“我就知道,所以,那山……我也不必再去了,以后你和双燕妹妹,自去便好……”
忍到这时,沈红绵的眼泪才一双一对的下来,道“我们都约定好了,你不能变卦呀。”
她默了半响,似是渐渐地没那么痛了,眉头也舒展了,将手伸出来,捋着沈红绵耳后的垂挂发髻,微微笑道“傻绵绵,人生无常,你可知道?”
在夏双燕,林慕姝,沈红绵这三个姑娘中,平日里最爱讲人生道理的就是沈红绵,夏双燕端庄贤淑,沈红绵在她身上无处下嘴,所以多时都是讲给林慕姝听,林慕姝又最是单纯,怎样说便怎样信。
今日风水轮流转,轮到她给沈红绵讲道理了,她收了口气,又道“我在娘家时,因母亲去的早,也不得父亲宠爱,有幸嫁给二郎,过了这些圆满日子,我早已知足了,所以,你不必为我过分伤怀……”
沈红绵眼泪不止,以手掩住她苍白的嘴唇,道“别浑说了……”
她拿下沈红绵的手,道“你让我说完,我此生,能嫁给二郎,又得你和双燕妹妹这两个好姐妹,早已没有遗憾,只是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转头看向田妈妈怀里的孩子,流露出许多眷恋,待她收回目光,才道:“他还没有着落,我去后,盼望你能帮我照看两番,我不盼他金银富贵加身,只希望他一生平安稳妥,你答应我……”
沈红绵哭道:“你的孩子你自管去,我不操这个心……”
林慕姝大限将至,回光返照,撑起上半身,双手死死抓住沈红绵,道“你答应我!”
二人四目相对,沈红绵知道她不行了,顿感心如刀扎一般,强忍疼痛,艰难地点点头,道“我答应你了。”
林慕姝随即笑了,“扑通”一声躺回满面绣枫叶海棠枕,仰面睁眼,似是看到什么希望,越发荣光焕发,嘴里喏喏道“二郎,你来接我了……”
沈红绵从太子府出来,默默地行在开元街上,此时宵禁没过,街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月亮西沉如勾,朦朦胧胧。
足足折腾了一夜,沈红绵疲累至极,拖着脚步路过街尾饱经风霜的垂丝大柳树,拐上渭水街,转身问道“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李锐祯负手而立,答道“送你回府。”
沈红绵道“谁要你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宵禁没解,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