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家丁,又变成了两只圆球,被少年两脚踹飞了出去,恰恰沿着陡坡,一路翻滚,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
这臭小子有两把刷子!那嬷嬷吓得腿都软了,怪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那少年也不追,只是扭回头来看花梨,活了十七载,他第一次下山,迎面便碰见了这少女。那一日,她利用他,揍跑了那三个看上去不像好人的人。
她莫名其妙,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一脸埋怨恼怒,现在又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欢喜道,“少侠,你可真厉害啊!多谢你帮我。”
他冷淡开口,“我可不是在帮你。”
花梨笑了,“嘻嘻,做了好事,你还不好意思了吗?你不是帮我,又是在帮谁?”
他冷嗤一声,“他们骂了我,我当然要打他们。”
原来如此啊。花梨耸了耸肩,不过无所谓了,她算借了他的东风,逃过了一劫。她开心地笑眯了眼,又抬头盯起了少年的脸,她瞧得仔细,瞧了好久,不由笑出了声,落落大方,“你长得可真漂亮啊,好像朵花,而且还是一千朵盛开的花。你看啊,你踩了我一脚,还没偿还我呢。我也不要你赔钱,你冲我笑一下,咱们两不相欠好不好?”
得了便宜还卖乖。少年怔在那里,不说话,只是……以往在教里,可没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夸他漂亮,而且还像一千朵花。可是男人怎么能像花呢?他别扭了老半天,冷冷道,“堂堂七尺男儿,我才不要赔笑,我宁愿赔钱。”
花梨看着兀自生闷气的少年,歪头笑了,“我家隔壁邻居家,有个小弟弟,他的门牙掉了,天天绷着张脸,面无表情。”
她故意逗他,“嘻,是不是你的门牙也掉了,不好意思冲我笑?没关系的,缺了门牙也可以笑的,任何人笑起来,都是很漂亮的。你冲我笑,我肯定不会笑话你的。”
“你哪里看见我的门牙掉了?”他贵为沧澜尊主,可是日后睥睨苍生的神魔之躯,岂能妄加损毁?
立时,少年失去了一贯的淡漠,冲着少女呲牙咧嘴,将两排白灿灿的牙齿展现给她看,不服气的模样如这世上任何一个少年那般,倔强骄傲,“看见了没?我的门牙!白不白!”
“哇,好白!”花梨还挺捧场。“不过呢,你生起气来的模样,挺丑,嘻嘻。”
花梨笑出了声,蓦地伸手点了点少年光洁的额头,将一瓣粉色的合欢花贴了上去,“好了,我原谅你了,不计较你踩我的脚了。合欢花安神降躁,你可莫要气坏了身子。我呢,叫花梨,梨花的花,梨花的梨,住在凤天的梨花镇,可是我不爱吃梨……”
花梨忽然捂住了嘴,真是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女孩子家的矜持,居然将自己姓甚名甚,家住何方,和盘托出,告诉给了一个陌生人。看来劫后余生,她有些飘飘然了。
她暗暗跺脚,抬头偷偷瞧了一眼那少年,不行,他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可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总归,她是吃亏了。
思及此,她开口问他,“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忽然有些窘迫。他师父可没给他起过名字,每每都是直接唤他沧澜来着,他沉默了半晌,据实已告,“我没有名字,只有姓,我姓沧澜。”
“沧澜?哇,我以前都没有听过这样的姓氏呢,你是番邦人吗?这姓氏可真气派呢!”花梨不由赞出了声,少女狡黠的眼珠微转,喜极了拍手,“有了!你这么漂亮,像千朵绽开的大红花!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的起个名字怎么样?”
不怎么样!嘁,她是谁?凭什么给他起名字!少年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听少女欢喜出声,得意极了,“嗯……沧澜,千朵花……沧澜千花,啊,沧澜千花!怎么样?好不好听!”
沧澜千花?
“……好女气。”少年一时被绕了进去,咂摸了良久,蹙眉摇头,摆明了不乐意,不说名字难听,他为什么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要她给他起名字。
“很好听的,你听,千花,千花,多好听啊!”花梨绽开笑靥,少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清脆悦耳的声音,像首歌。
她不由向前靠了一步,近距离地看着他,献宝似的道,“千花,你有没有发现?我和你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花呢!嘻嘻,沧澜千……花!”
“花……花梨。”不知怎的,他看着咫尺的她,尤其那双晶亮的眸,竟然有些结巴起来,好看的脸上有抹红晕,“那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花梨不解,故意又逼近了他一步,“为何?你是刺猬,不能叫人近身?”
她逼,他退。他退,她再逼。
少年皱眉,实在拿她无法,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模样严肃,“你的内力太强了,压得我这里难受。”
他指着自己的心。
花梨愕然,愣在原地,“可我没有内力啊,我只会一点点防身的本事罢了。若我真有内力武功,早就把那三个人贩子打得呱呱叫了。你莫要冤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你的心,好好的怎么就难受了?”
少年不解,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憋闷的厉害,索性又大步退了好几步,离那少女远远的。可是,非但没有减缓那股不适,反而更难受了……
那一年,漫天漫地的合欢花海里,少年的我们相遇。
你好啊,
花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