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懊恼着盘算一会儿入宫面圣要怎么应对,车驾已出了坊门,折向东,往徐国夫人宅邸所在的亲仁坊走,到建福大街要北转时,从北迎面过来一辆翠帘辎车,看那车形制,主人至少也得是三品官。
但车夫毫不在意,继续赶着车转弯,反而是那车的车夫见到他们这辆车华盖锦幄、车身还嵌有金玉,赶紧回头与车中主人说了一声,喝住拉车的牛儿,等他们先过。
车上帘帷低垂,外面两车夫也始终没有交流,是以苏阮根本不知道这番相遇,只顾埋头想心事。
很快两车交汇而过,辎车继续向前走,车中主人松开掀着帘帷一角的手,回头对同伴嬉笑道:“嘿,真不能背后说人,我才说了一句‘怕是要姐妹同侍君’,就遇上了徐国夫人的车驾。不过,她怎么从这儿出来了?”
同伴与他并肩而坐,许是因为穿着官袍,姿态十分端正,美玉一般的面上也毫无戏谑之色,只淡淡道:“祸从口出,前番怎么被贬职的,你莫非不记得了?”
“嘁,我若不贬职,哪来的缺给你付舍人?别摆着这张脸了,我去皇城门口截你,是带你玩乐去的,可不是想看你这张几乎和我祖父一般无二的脸的。”
“那你停车,正好我到家了。”
“啧,付舍人常伴君前,不修身养性,怎么脾气还越来越暴躁了?”
“不是你说不想看我的脸么?”
“你少同我阴阳怪气的!”主人伸手推了好友一把,“放心吧,这又不是什么要紧机密,宫里已经透出风来了,听说连苏贵妃都乐见其成,尹公公也没否认,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街知巷闻了。”
付舍人没有说话,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一分。
***
圣上瞧着徐国夫人颜色好,动了心思,在宫中确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也并没有到尽人皆知的地步,至少苏家大姐、代国夫人苏铃就毫不知情。
因此,等在二妹府里的她,一见到苏阮回来,就催着她快换衣服出发,深恐宫中等急了怪罪。
期间还一直埋怨:“你说你,大热天的,不在府里避暑,去哪里闹得这一身汗?”
“和梅娘出去坐了坐。”苏阮随意答了一句,就叫人打水进来,自去擦身换衣裳,然后重新上妆。
苏铃见她换上一条秋香色齐胸长裙,上面搭配艾绿短襦,瞧着不伦不类的,就皱眉道:“哪找出来这样一条裙子?上次娘娘不是把她自己新做的几条裙子给了你么?我记得有一条樱桃红的,极鲜亮,怎么不穿?”
苏阮道:“太红了,我一个孀居之人,穿着不合适,要不大姐你拿去穿吧。”
“呸!昨日你穿着石榴裙去我那儿蹭饭,怎么不说你是孀居之人?再说你又没打算给张敏中守一辈子,什么孀居不孀居的?”
听见大姐提起自己死去的丈夫,苏阮就看着镜子叹了口气,“是啊,他都死了四年了,我是该收拾收拾,再找一个了。”
苏铃冷笑:“早该找了,就他们张家……算了,不提也罢,如今他们给你提鞋也不配!”说到这儿她又高兴起来,“正好,一会儿见了娘娘,你把这意思告诉她,求圣上给你挑个好夫君!”
苏阮低头一笑,有点羞涩的说:“大姐替我说吧。”
“你呀,平时的爽利劲儿哪去了?这也要我替你说。”
苏铃这话说的像是不情愿,苏阮却知道她已是乐意出这个头了,就又好言央求了她几句,到苏铃点头答应时,苏阮的妆容也画好了,姐妹俩手挽手出门,登车入宫。
下车后,内使一路引着她们姐妹去了蓬莱池上望云阁,说是圣上与娘娘正在那里排演乐舞,两人进得门去,果然里面鼓乐阵阵、舞衣飘飘,已经演练起来了。
苏阮特意落后苏铃半步,上前给圣上和苏贵妃行礼问安。
圣上身穿赤黄常服,头戴纱帽、腰系玉带,虽年过五旬,仍器宇不凡、风度翩翩,面上也看不见多少皱纹,就像刚过而立之年一样。
“免礼。”圣上微笑着抬抬手,“二位夫人觉着三娘新排的这舞如何?”
苏贵妃年方二九,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人也生得娇花似的,明艳照人。她与圣上并肩坐在矮榻上,听了这话,就嗔道:“二郎真是的,姐姐们刚到,哪里能看出好不好?乐舞自是得坐下来慢慢看,才知道好坏。”
说着就让两位姐姐入座,还特意向苏铃招手:“大姐坐我旁边来。”
苏铃欣然入座,剩下苏阮别无选择,只能慢吞吞走向圣上下首的坐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