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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敛起眉目,谢舜名眸中精光闪过,对上钟可情的视线,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当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找过贺迟了……”
“怎样?”钟可情焦急问道。
谢舜名摇了摇头:“血友病无药可救,只能保命,不能根治。”
“连贺迟都束手无策么?”钟可情面上露出几分落寞来。
“怎么?”谢舜名突然收起一脸的阴沉,弯了弯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在你的眼里,你的男朋友是万能的?”
贺迟才不是她男朋友?
钟可情摇了摇头,决口否认道:“他是他,我是我,请谢医生以后不要将我们两个的名字挂在一起。”
谢舜名轻笑一声:“呵……小两口吵架了?什么原因?”
钟可情沉默不语。算不上吵架,就是冷战吧。贺迟喜欢的人是季子墨,她是钟可情,她和他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又怎么可能活到一块儿去呢?
见钟可情不回答,谢舜名轻啜着气,拂到她耳畔,似笑非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吵的架吧?”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三分调侃,三分邪气,三分漫不经心,可能也有那么一分的真心。这真心,应该是在关心自己好哥们儿的幸福。
钟可情眼眸中的期待,渐渐变成失望,叹道:“谢少想多了。”直到钟可情的手从他手中强行抽走,谢舜名才逐渐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说出那样一番话?就像鬼迷心窍一样,他们之间有一股神力
在牵引,逼着他朝着她靠近。
他和她,相差整整十二岁,一个是事业有成的医生,一个是高中未毕业的小师妹,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总是不知不觉之间碰撞,生命的线路一点点交叉。钟可情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谢舜名则继续对着电脑,查阅资料。他纤长的五指时不时抚一抚咖啡杯,勾起好看的薄唇,轻轻啜上一口,像是很享受的样子,又像是刻意隐
藏着心底的哀伤。
关静秋患了不治之症,他大概很难过吧?
因为这样,他才会有方才的那一系列举动。他握着她的手,只是因为伤心,只是因为想要找到些许安慰而已。
钟可情这样想着。
好一会儿功夫,她收到张小蝶的短信,请她帮忙想想办法,她这才想起来,她是要找谢舜名帮忙签字的。
钟可情蹑手蹑脚地走回谢舜名身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刚要开口请他帮忙,目光一扫,却瞥见了一侧的厚厚一打资料。他应该为关静秋的事忧虑了很久吧,直到现在,钟可情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英国皇室血友病史》,那本书的书页从侧边看,已经被翻得发黄,想来他已经
认真研究了里面的内容。
“有事么?”谢舜名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面藏着疲惫。钟可情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兜着圈子,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谢医生。如果现在有一个女人生命垂危,救她的唯一方法就是要你跟她结婚,你会愿意帮忙吗?
”
钟可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只是假设,没有任何映射意义。”
谢舜名微微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答反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男人患了不治之症,为了不让心爱的女孩儿伤心,没有和她结婚,她会怪他吗?”
钟可情被他问得愣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谢舜名见了她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也只是假设,没有别的意思。”
钟可情想了想,诚恳道:“如果那个女孩儿真的喜欢他,就不会介意这些,毕竟爱情是高于生命的,不是么?”
谢舜名淡淡扫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觉得跟一个医生讲爱情高于生命,合适么?”钟可情乖乖闭嘴。她说不过他,小学的时候,他就拿过学校辩论赛的总冠军,连高年级那些口齿伶俐的学姐、铁齿铜牙的学长都被他一一击败,她一个小小的学妹,怎么
可能说得过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钟可情急急问道,“你会不会跟她结婚?或者不用结婚,冒充一下她男朋友,冒充一下她孩子的父亲就行!”
谢舜名浓眉一挑:“我一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而且我是不婚主义者,跟我谈结婚,省省吧!”钟可情落败而归,看来想让他帮张小蝶签字,恐怕不太可能。一来,他跟张小蝶非亲非故;二来,他是娱乐界的宠儿,这若是事情传了出去,钟可情不害怕他暴走,就是
担心张小蝶会承受不住他那些热情女粉丝的抨击。
谢舜名被PASS掉,她唯一能求的人只有贺迟了。
钟可情翻出贺迟的电话,心里头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
谢舜名刚巧做完手头的事情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看着她手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他似笑非笑道:“想他就打给他……”
才不是想他呢!
钟可情心底有两只小人在打架,完全不知道要怎样跟贺迟说出这样的请求。既然她一早就要跟他划清关系,现在又怎么能拉下脸去求他?
钟可情心烦意乱地抬起头,又对上谢舜名焦灼的视线。
谢舜名突然拿起自己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朝着钟可情面前晃了晃。
“不要!”
他居然拨了贺迟的电话,他究竟想做什么?钟可情大吃一惊,伸手就要去夺他的手机。
谢舜名个子有一米八五那么高,身材修长,只要轻轻将手机举过头顶,钟可情就算踮起脚尖,也很难从他手中抢到。
扒!
爬!
拉!
扯!
撕!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当贺迟的电话接通的时候,钟可情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倒挂在谢舜名身上了。她或许根本没有觉察到她距离他有多近,柔软的胸脯全都贴在他身上,一
条长腿也松垮垮挂在他腰间,做出一个向上爬的姿势……这要是落在旁人眼中,毕竟又要为A市的影视媒体做出贡献,为杂志社创造新的热点话题。
那是很暧昧很销魂的姿态。
原本只是想逗弄她的谢舜名,瞬间都觉得浑身有些不自然了。
谢舜名的手机开的是免提,贺迟低沉阴郁的嗓音便传过来:“怎么?打我电话,又出什么毛病了?”
钟可情屏住呼吸,一手勾在谢舜名的脖子上,一手拼命朝着他面前摇晃,示意他不要乱说。
谢舜名还没来得及应承,门外的小护士刚巧推门进来,撞见他们相拥在一起的一幕,惊叫出声,指着钟可情尖叫道:“季小姐,你……你为什么趴在谢医生身上?”
护士小吴的声音很大,谢舜名的手机又开着免提,电话那端的贺迟听到了,面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钟可情拼命解释。
谢舜名却对着电话那端道:“她趴在我身上,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钟可情没料到谢舜名会这样说,整个人惊得面色惨白,她夺过手机刚要说话的时候,电话那端便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钟可情颓然将手机放下,一脸震惊地望向谢舜名,心里是又急又气,“谢医生,你明明知道这都是误会,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谢舜名薄唇微勾,狭长的眼眸不觉眯起,邪肆的笑容里面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你不是想要见他么?我保证,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谢舜名话音刚落,心内科的大门就被人从外大力踹开,门框重重撞向墙壁,震得整个大楼都跟着颤了颤。
贺迟满面阴沉地出现在大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钟可情,双瞳之中的火焰似乎就要喷出来。他现在不像是发怒豹子,而是一头谁都惹不起的喷火龙。
他三两步冲到钟可情面前,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冷哧道:“季子墨,你给我长脸了,趁着我不在,往我好兄弟身上爬?”
谢舜名挨了贺迟一拳,那一拳打得不轻不重,大约是顾忌到他的病。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迟连抱带拖拐出了谢舜名的办公室。
贺迟拽着钟可情上了六楼,将她塞进他自己的办公室,狠狠甩上大门,并且反锁起来。从三楼到六楼,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惊动了不少小护士,大家纷纷都躲在窗户偷窥。贺迟鹰兀般冷冽的眸光扫过去,唰得一下拉下落地窗帘,阴沉的面孔将外面围观的
人都吓得不轻。“其实……事情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知为何,这时的贺迟让钟可情的心底升起一点点惧怕,从未有过的惧怕。钟可情觉得这一定是季子墨的心在作祟,季子墨的心认出
了贺迟,她也无力控制自己。
贺迟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误会,谢舜名的语气那样轻佻,分明就是在戏弄他。可恨,关于季子墨的任何事情,他都会情绪激动,别人算计好了他,他就乖乖地上当。
他是有很久没见到这丫头了,谢舜名给他这样一个借口,他当然要冲出去。
他其实并没有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可他的心底却相当地不舒服。他跟她赌气,跟她吵架,三天没有联系她。她不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这种模式相处的两个人,已经超出了他能忍耐的极限,根本就不像一对情侣
!
“说吧,你想我怎么惩罚你……”贺迟的薄唇抿成一线,两弯浓眉斜飞入鬓,带着狠厉的怒意一点点逼近钟可情。
钟可情朝后退了几步,很快后背就抵在了墙上:“贺迟,我不是你的专属物品。一来,我和谢医生没有发生什么;二来,我们就算发生了什么,你也没有权利惩罚我。”
好啊!季子墨,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贺迟的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他讨厌那种被她漠视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多年的感情,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可以抛弃得一干二净。
“季子墨,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贺迟凑上前去,双臂一横,便将她紧紧纳入怀中,一手摁在她腰间,一手压在她的后脑勺,薄唇粗鲁地附上了她的唇瓣。
钟可情心头的怒火被点燃,带着前世的那些屈辱经历,她最讨厌别人对她用强,就算是真心相爱,也不可以!
钟可情的眸底瞬间闪过狡黠的精光。
“嗯……”
钟可情突然发出一声低低地娇吟,一直抗拒的手臂也软下力道来。
她分明还是记得这种感觉的!
贺迟的心底瞬间闪过一震惊喜。
钟可情尽力配合着他,吻到深处,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尖锐的牙齿重重咬下去,腥甜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贺迟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不是石头做得!
她居然算计着咬他,若不是他反应灵敏,这会儿多半半个舌头都没了!
贺迟缩回被咬破的舌尖,嘴角挂着血痕,带着几分残酷地味道瞪着她。
他的手臂仍然环在她的腰间,钟可情毫不客气地抡起他的手臂,又是一口,不分轻重地咬下去。
“咬吧,爱怎么咬就怎么咬!”贺迟也不阻止她的任性,双臂都伸到她面前,任由她肆虐。好一会儿功夫,直到钟可情的牙齿有些发酸,她心头的那股怒火才渐渐消失,浑浑噩噩地对上贺迟的视线,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刹那,她将霸道无理的贺迟当成了强奸
她侮辱她的陆屹楠,就那么一刹那,她咬得贺迟的手臂鲜血四溢,而贺迟却一声都没吭。
“咬得舒服吗?”贺迟挑着眉梢,落寞地笑。
“解气了么?”他的嘴角带着几分无奈,血迹没有擦掉,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如果舒服了,解气了,我们和好,好吗?”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过,唯独对季子墨,他是三番四次的隐忍。
他对她近乎是溺爱,就算是舍了他的命,他也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
“对……对不起……”
钟可情的视线与贺迟相撞了几秒,她心头一颤,慌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贺迟撂起袖子,露出两道清晰可见的牙齿印,一道是钟可情新咬的,另一道明显是旧伤,却一样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钟可情眉头一蹙,指着他手腕处的另一排牙印问道:“这是谁咬的?”
说到这齿痕,七八年前的记忆就涌上心头。贺迟那时候才高三毕业,拉着几个兄弟去吃散伙饭,没料到撞上同校的另一个班级聚餐。
碰见几个熟人,大家一时兴起,就混在一桌敬起酒来。
可能是人很多很拥挤的关系,贺迟被挤到了一个女生身边。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也是刚毕业,垂头不语,面上挂着很忧郁的表情。
一到毕业,情侣们都会面临分手,或是异地恋,这样的抉择。贺迟见过很多对,那女生的表情,他也从别人脸上看到过。
女生面容姣好,穿着短t和牛仔裤,举杯的时候,腰身完美的线条展露无余,长袖半跨在身侧的长凳上,姿态撩人,是个人间尤物。贺迟不由多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好友便恶作剧般地将他往那女生怀里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