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窗户。
脑海中一抹灵光闪过,她猛然从床上跳坐起来,冲到病房外头,目光直勾勾瞪着长长的楼道。
沈惠洁失踪当天,那个时段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她的身影,那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沈惠洁当时根本就还在医院里头!
甚至就在对面的病房里藏着!
楼道往西是公用病房,病人很多,如果沈惠洁是被熟人带走的,那病房里一定有病人能认出来。
楼道往东是四间VIP病房,站在凶手的角度来看,先将沈惠洁藏在其中一间空病房,等到搜查的警员从医院撤离,再将沈惠洁转移出去,这无疑是最安全的方法。
四间VIP病房,除去沈惠洁住的那间,有两间住了人,另外一间一早就被匿名客户租下,却一直空着,这间病房就在沈惠洁的对面。
从沈惠洁的病房到对面的病房只不过一步之遥,钟可情终于明白为什么楼道里的摄像头也没能拍到沈惠洁的身影。
钟可情慌忙冲到对面病房门口,镶着金边的VIP三个字闯入眼帘,但后面的数字“7”却脱了胶似的,漆黑无比。
房门上了锁,钟可情喊了楼道里的清洁阿姨过来,试图打开这扇门。
清洁阿姨却道:“四天前这间病房的钥匙,莫名其妙就丢了,到现在也没能找到。”
钟可情仔细回忆,四天前,正是沈惠洁入住这家医院的那天。
心里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来不及等撬锁工过来开锁,她缓缓退后几步,助跑之后,猛然撞开了对面的房门。
病房里空无一人,但原本整洁的床单泛着褶皱,有被人用过的痕迹。
床头柜上摆着几盒速食泡面、半袋全麦面包,还有几瓶喝空的牛奶瓶。
床底下几个玻璃药瓶随处乱扔着,枕头边上还放着一个已经拆过包的注射器。
钟可情捡起注射器,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镇定剂的味道,看样子沈惠洁先前确实是被藏在这里的。
能够不开处方就拿到医院里的药,又能够准确无比地帮沈惠洁注射镇定剂。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一个对医学知识有着一定了解的人,另外,他也是一个容易接触到药物的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
贺迟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钟可情的脑海里一晃而过,钟可情痛苦地握紧双拳。
距离真相越近,她的心情便越沉重。
刚刚附身到季子墨身上的那些日子,贺迟的存在,既是一种负担,又是一个人孤单无助之时的唯一依靠。
钟可情幻想过无数种结局,毅然决然地跟他分手,狠心绝情地抛弃他,或是一时心软接受了他,或是渐渐被他感动爱上了他,可是她从未想过贺迟会背叛她!
钟可情身边带着沈让的手机,手指忍不住按下一串数字。
钟可情讨厌刻意去记别人的电话号码,可贺迟的号码却深深刻在脑海里。大概是条件反射的缘故吧,一个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来一通电话的人,你很难记不住他的号码。
手机响了两声,很快就被人掐断了。
钟可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似乎事情真的进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低头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瞳仁闪着锐利无比的光芒。
也罢,背叛是人生中最常见的事情,既然对方已经背叛了她,她又何必为了一个背叛她的人心痛?
在病房里找了一圈,将凡是能翻动的地方都翻了个遍,钟可情终于在病床底下找到一些残留的液体,凑近一闻,一股刺鼻的汽油味便迎面而来。
钟可情眉头一蹙,难不成这汽油也是从医院运出去的?
钟可情赶忙打了电话到服务台,询问有关汽油的由来。服务台那边查了所有进出的货物,发现近期确实有几桶汽油入库。前几日医院入住了一名传染性病人,为了防止病毒蔓延,这位病人接触过的东西都要一并销毁,所以采
购部门才购进了一些汽油。
那些汽油原本都是锁在医院废弃的旧楼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失踪。
钟可情垂眸深思。
恰当此时,一个小男孩推了门进来,将一张纸条递到她手中,小声道:“姐姐,这是一个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
钟可情诧异地望着门外一晃而过的身影,怔怔接过纸条,疑惑地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母亲了,我相信你能在今晚十点前找到你母亲……等你。
钟可情心头一颤,手上的纸条被碾成一团,慌忙冲了出去。然,楼道里已经空无一人。
身后的小男孩冲到她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那个叔叔说你看完纸条一定会冲出房间的,你真的冲出去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叔叔呀?”
好啊!连她的心理都算得一清二楚了!
钟可情气得直咬牙:丫的!你别让我抓住你,若是抓住了,你就等着一辈子蹲监狱吧!钟可情实在想不通,贺迟一个医生,究竟跟季家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正如沈让说的那样,若他真的这样恨季家,又何必在季子墨换上自闭症的时候,拼了命地把她从
静寂的死亡线上拉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钟可情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那端,谢舜名的声音冷沉沙哑:“出来了,新的视频又出来了……”
“是我妈妈么?”钟可情颤抖着声音问,“下一个受害者是我妈妈,对不对?”
谢舜名低低应承了一声,语气中也藏着无奈。
原本让易阑珊帮忙调查贺迟的背景,易阑珊去了贺迟的老家,却问不出半点关于贺迟的消息。
贺迟似乎无父无母,周边也没有任何亲戚,老家只有邻居知道他,但贺迟常年在外求学,就连邻居都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在今晚十点前找到你的母亲……
等你。
等你。
等你。
纸条上的最后两个字反复在钟可情的脑海中回荡,就好似一个恶意的诅咒,这让钟可情难以喘息。
下午三点,博主“沈惠洁”更新了微博:每个人的生命终有一日会结束,你生命的终结在何处?
钟可情瞪着这一排字,反复地斟酌。
江美琴母女是在季家老宅遇害,因为她们一生的愿望就是真正入驻季家。
季正刚是在季氏大楼遇害,因为他一辈子都要被“季氏”这个巨大的枷锁所囚禁。
那么沈惠洁呢?
是那里!是东山别墅!
钟可情抬眼,清冽的眸光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耀眼。
是了,就是东山别墅!
沈惠洁因为疯病,在东山别墅被困了整整十年,她生命的终结自然是在东山!
钟可情拿起手机,刚要报警,便听见“滴”的一声,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你母亲在哪里了……”
钟可情眉头一皱,紧接着又听到“滴”的一声。
“不要报警。”
“一个人过来。”
“否则,我会在十点前动手。”
疯了!
钟可情瞪着屏幕上一连串的信息,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
“不要伤害我妈妈,我全都听你的!”钟可情输入了一排文字,刚要回复,手机又“滴”的一声,收入一条新的短信。
“不要试图回复,我收不到。”
钟可情气得差点砸掉手机!
对方一定是害怕被追踪,利用不同的无线网络给她传信息,但却关闭了自己的手机网络和GPS定位,修改了手机设置,导致她无法向对方发出短信。
只能听对方说话,却不能阻止,甚至不能跟对方沟通,这种感觉真是差到了极致!
更可恶的是,对方似乎时刻都在她身边似的,能清楚地猜出她心里所想,并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的一举一动。
钟可情有些焦虑地仰起头,她觉得天花板上似乎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她。
心突突直跳,钟可情从未感到过这么紧张。
先前面对钟可欣的挑衅,江美琴和季子姗的陷害,她都是从容以对,因为她心里知道,就算输了,也不过输的是面子,可这一次却事关沈惠洁的生死。
报警么?
不,不可以。
东山别墅位于高处,如果警车从山底下上来,山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别墅处在半山腰的位置,从山底下赶到半山腰的时间,足够凶手毁了沈惠洁!
钟可情不能冒这样的险。
“从医院后门走,避开沈让和谢舜名。”对方又嘱咐道。
钟可情颓然一笑,去就去吧。这样也好,她很想当面问一问贺迟,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先前挖心挖肺地对她好,现在又要处心积虑地毁掉她的家庭!
钟可情从床单下面翻到一张市人医的内部构造图,依照图纸,尽可能避开了所有监控,从医院的后门,悄然离开。
打车到东山脚下,而后一路狂奔,跑到半山腰的地方。
仰头朝着别墅望去,二楼的阳台上分明站着一名男子。
他静默而立,双手插在兜里,像是已经等了好久。
与钟可情的视线对上,对方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谢舜名坐在电脑面前,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
呵,置身事外,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呢。
“沈惠洁”最新上传的视频长达十二分钟,谢舜名是在视频刚刚上传的时候给钟可情打的电话,挂了电话,他才有空细细看这段视频。
都是同样的纵火画面,换来换去的无非是画面上新PS上去的那张脸。谢舜名微微眯起眼眸,拧着眉头沉思。在他的印象中,贺迟不是那样无聊的人。依照贺迟的个性,真要复仇,把他们了断了便是,何必要在微博上大肆宣传,搞得人人尽
知?
视频仍旧在播放,当画面跳到十一分半的时候,原本PS在视频右下角的沈惠洁的脸,忽然消失,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却若隐若现。
齐肩的长发,黑亮的眼眸,青春迷茫的眼神……
居然是季子墨!
谢舜名浑身一震,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心头蔓延。
那丫头带着的是沈让的手机,谢舜名连忙播了过去,但手机铃声只响了两声,很快便传来忙音。
谢舜名的心慌乱无比,连忙上楼,奔到VIP6病房。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而对面的VIP7却大门敞开,房间里乱糟糟的一团。
谢舜名只匆匆扫了一眼,脑海中灵光一闪,便全都明白了过来。
地面上有一张揉碎的纸条,谢舜名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待开清纸条上的字迹,心陡然下沉到海底。
对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沈惠洁,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那丫头。
沈惠洁不过是用来引出那丫头的诱饵!
“我想通了!我终于想通凶手是如何逃过监控,带走沈惠洁的了!”沈让迟迟赶到,面上的笑意被病房里的情形一瞬间冲刷的一干二净。
夺过谢舜名手上的纸条,沈让只看了一眼,便快步朝着门外冲去。
谢舜名一把将他拉住,摁到墙上,冷沉着声音道:“那丫头是我手上的实习生,她的生死,我会小心看着。沈医生不过是个局外人,还是不要再插手的好!”
沈让没料到谢舜名会在此时突然发难,气得额上青筋跳起,讥笑道:“她是我的病人,我总该对我的病人负责吧?倒是谢少你,明明说过了要置身事外,却……”
“呵……”沈让轻袅笑出声来,“一直以为谢少口中的‘订婚’只是闲来无事的炒作,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谢舜名沉默不语,掌上猛然发力,将沈让推入病房,而后将房门反锁起来。
“喂!你疯了么!”沈让一边拉着门把手,一边对着门框奋力踢打,“快放我出去!那丫头现在很危险,放我出去!”
谢舜名顺手拿起病房一侧的拖把,将锁好的大门小心反扣住,以保证沈让没那么快跑出来。他盯着紧锁的房门,沉思几秒,想了想,又对着屋里喊道:“不是我针对你,你跟贺迟的关系太好,我没办法信任你。等我救了那丫头,自然会放你出来……你就在屋里认
真想想,贺迟都做过些什么事吧!”
每一层楼都跑过一遍,确认没有人看到过那丫头之后,谢舜名几乎可以肯定,那丫头已然背着他,悄悄离开了市人医。或许此刻,她正一步步走向对方设好的陷阱。
为了逃过他的视线,那丫头一定是从医院后门离开的。谢舜名站在楼顶,朝下俯视,看到医院后门对面开着一家大型的购物超市。这样的购物超市,为了防止遭遇惯偷,门口一定会安装监控。谢舜名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
光,等不及电梯,他慌忙从楼梯口奔下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谢舜名拦住了对面那家超市的老板:“麻烦……一个小时前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看。”
那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你谁呀?这闭路电视是我掏钱装的,凭什么调出来给你看?”
从十二楼奔下,谢舜名早已喘得说不出话来。不欲同他多说,他掏出皮夹来,一叠厚厚的钞票砸到对方眼前:“够不够?”
超市老板明显被他的气焰震慑到,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舜名眉头一皱,又扔出自己的身份证来,“要是不够,拿着我的身份证去谢氏领三十万!”“够……够够……”超市老板的生意做得不小,但看个监控就愿意给这么多钱的,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证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换到三十万
,但那满地撒的都是红票子,可是切切实实的存在!“够就赶快给我看!”谢舜名的眼眸猝然瞪得通红,“要是赶不及救她,我就砸了你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