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够亲热的。
她就吃这一套是吗?
萧野这么喊程娆已经喊习惯了,就算尉赤在对面站着,他也没改口。
萧野阻止了程娆的动作,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尉赤。
收回视线之后,萧野对程娆说:“宝贝,你先出去散散步,等会儿再回来,好吗?”
程娆知道,萧野这是要把她支开。
之前她也做过心理准备。她很清楚,萧野不是为了隐瞒她,他应该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知道那些阴暗的事情。
可是,程娆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
上一次尉赤动手打萧野的场景,她还记得。
尉赤这个人下手是没轻重的,再加上他现在又这么讨厌萧野,万一动起手来——
程娆没回应萧野的问题。
她转过头,看向尉赤,动了动嘴唇,对他说:“他生病了,身体不好,你不要动手打他。”
听到程娆这么说,尉赤冷笑了一声。
程娆忽略了他嘲讽的眼神,继续问:“你能答应吗?”
“你在跟我讲条件?”尉赤反问她,“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程娆被他说得有些难堪:“……”
真的是之前被他惯得太久,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仍然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他。
“宝贝,你先出去,不会有事的,放心。”萧野走上来轻拍了一下程娆的肩膀,柔声安抚。
“那你小心……”程娆低声嘱咐了他一句。
“嗯。”为了让她放心,萧野勾唇朝她笑了笑。
尉赤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程娆。
在他面前的时候,程娆大部分的时间都很冷淡,除了上床之外,她几乎不会在任何事情上主动。
这样诚挚的关心,更是不曾有过。
尉赤捏紧了拳头,目送程娆离开了病房。
**
程娆从病房离开之后,尉赤和萧野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三四分钟,萧野才开口:“在我和你说这些事情之前,请你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你答应这个要求,我才能放心地把事情全部告诉你。”
尉赤冷睨着他,嗤笑:“你在威胁我?”
“不是。”萧野摇头,“是拜托。”
尉赤:“行,你说。”
萧野:“希望你能派人保护好我的家人,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要求。”
尉赤听完萧野的话之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答应下来:“好。”
“坐吧。”萧野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尉赤没接话,他站在原地,和萧野对视:“不要浪费时间。”
“好。”萧野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沉默了几分钟后,萧野向尉赤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刚问出这个问题,尉赤就想起了程娆之前说的那番话——
她说尉帜是一个长得和萧野一模一样的人杀的。
而现在萧野又问他这种问题……难不成他们两个人串好词儿了?
尉赤沉吟片刻,回复他:“我只信我看到的。”
萧野笑了笑,似乎是在回他的话,又似乎是在感叹:“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昨天晚上,萧野没怎么睡好,一直都在想自己应该怎么组织语言去说这件事情。
说完上一句话以后,萧野抬起头来问尉赤:“这一年多,你有怀疑过身边的什么人吗?”
尉赤直接回复他:“我身边没什么人可以怀疑的。”
无论是沈杨、张白,还是其他的兄弟,都不可能是卧底。
维和部队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有嫌疑的人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萧野知道,尉赤肯定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问——
“你有没有想过那段视频是怎么拍下来的?”萧野停顿了一下,“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那样的时间。”
萧野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尉赤先前也考虑过这种问题,但是他想了一下,对方应该是故意拍下来把视频发给他的。
“我不认识你弟弟,但我知道他。”萧野直接说出了结论,“他信错了人。”
“你什么意思?”尉赤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萧野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景山这个名字,你应该有印象吧?”萧野补了一句,“哦,他还有一个名字,Hermes。”
这个名字,尉赤当然记得。
当初飞狼安排在特种作战部队的卧底,是他亲自抓捕的,当时因为这件事情,他立了功,升了军衔。
但那已经是大概四五年前的事儿了,知道的人不算多。
“你怎么知道的?”尉赤问萧野。
“景山还有一个堂弟,从小在M国长大。”萧野并未回答尉赤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他是飞狼的领导之一。”
尉赤:“……”
萧野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还有,他和我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准确来说,不仅是脸,声音、身高,都一模一样。”
“你如何证明?”尉赤知道萧野没有在撒谎,他不至于这点儿判断力都没有。
如果他只是信口雌黄,不可能知道那么久之前的事儿。
景山的事儿,他也没有和程娆说过,所以不存在他们两个人串词这一说。
萧野:“先听我说完吧。”
尉赤没接话,也没再问他。
他这样的反应,意思已经很明确——他愿意听他说完。
“我大学毕业考去考边防管理局,录取的职位是文职,你应该有查过我的资料。”
“那次南非的任务,领导跟我说,很重要,局长还亲自找我谈了话。他跟我说,有了这次的经历,后面我再升级别会很快。他们表现得很器重我。”
“后来那次任务之前,我被人带走了。”回忆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萧野还是有些痛苦,“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拿了我的护照和身份证。”
萧野从来没有如此完整地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
天知道他要耗费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这样亲手去揭开自己的伤疤。
“那个时候我听他们提到了你。他们说你要去参加南非的任务,当时他们的目的是杀你。”
听萧野说到这里,尉赤猛地握紧了拳头。
“后来为什么死的人是你弟弟,我都不清楚,这些事情没有人告诉我。”萧野说,“我本来以为这次之后,事情就结束了。但是,Hades在任务中重伤昏迷,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所以,他们直接把我扣留在了基地。”
说到这里,萧野的眼眶有些湿润,但是他没有哭出来。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吗,之前我是不会开枪的。”
“他们为了训练我,找一堆人拿着枪对准我,如果我不杀人,就等着被人杀。”萧野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不会给自己找借口。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杀过的人,自己都数不清。”
“你知道吗,有一次他们找来一个将近临盆的孕妇,身上绑了定时炸弹,把我和她关在一起。如果我不开枪杀死她,他们就不放我出去。”
尉赤从军好些年了,残忍的事儿他听过不少。
但是,听到萧野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把。
这些变态……
“后来我杀了她。”萧野一边回忆一边说,“我杀掉她之后,他们把我放出来了,让我站在远处看着她的尸体爆炸,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了碎肉。”
“你可能不明白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萧野捂住胸口,“我生平最尊重孕妇、老人和孩子,但是这一年多,我杀的孕妇老人和孩子数都数不清。一次和几百次没什么区别,每次杀人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尉赤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身边的任何人吗?”萧野看向尉赤,问他:“你一直都很相信你弟弟的眼光吗?”
听到萧野这么说,尉赤表情又是一变。
他拧眉看向萧野:“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悠。”萧野说出了这个名字。
尉赤听完之后,惊得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怀疑过夏悠。
可能是因为他很信任尉帜,所以他爱的人,他也非常信任。
虽然尉家一直都不同意夏悠和尉帜在一起,但是夏悠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尉帜。
后来尉帜出事儿,夏悠就一个人带着孩子。
尉赤甚至一直觉得,是尉家亏欠了她。
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
萧野见尉赤的表情这么难看,就知道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萧野说:“夏悠和尉帜认识的过程,都是他们精心设计过的。因为他们知道用女人引诱你没有用,所以就把矛头对准了你弟弟。这场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设计好的。”
说到这里,萧野停了一下,继续:“包括她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你弟弟的。”
尉赤的拳头紧握着,指关节嘎吱嘎吱作响。
他现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愤怒还是失望?都不是。
“不过她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她像个傻子一样爱着Hades,但是Hades只把她当棋子。她甚至连Hades昏迷的消息都不知道。这一年多……我一直在顶着Hades的身份和她接触。”
“抱歉,我好像说了很多废话。”萧野整理了一下思路,“事情太乱了,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继续。”尉赤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弟弟的身上早就被安了监视器。”萧野把这件事情说给了尉赤,“夏悠送他的那枚戒指,就是监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