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锋出剑,以为能招架住,可下一秒,对方的刀已从另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砍来。
招架落空,破绽立生,他只得退。
一步退,步步退。
几呼吸功夫,泛东流攻出了九刀,而梁丘锋则退了九大步,最后都退到了石阶路前。再退,便要退回山上去了。
泛东流刀锋一顿,指着他:“梁丘锋,拿出你的真事来吧。我知道你退,只是为了揣摩我的刀法破绽。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你一定看不出来的。”
梁丘锋固然一直在退,但步法丝毫不乱,下盘很稳,手中剑势未散。由此可见,他退,只是找一个适应的节奏,以便寻出泛东流刀法中的破绽,从而反攻。
“是吗?我看未必。”
梁丘锋嘴里说道,剑势一变,凝而不发,貌似轻盈,却有一种如山如岳的势篷然而发。
剑意雏形!
看到他这副姿态摆出,围观的人为之一阵骚乱。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在台城都曾亲眼目睹到梁丘锋就是用这么一招,逼败了向少周。彼此之间,连兵器都未曾接触过一下。
这一招,后来被传得神乎其技。
现在梁丘锋终于用了出来,对付泛东流。
泛东流目光一闪,道:“剑道雏形吗?不仅你会,我也会。”双臂一振,一口苍雪刀横于胸前,凝而不发,随即刀锋徐徐竖起,直指苍穹。在他身上,一股凛然浑厚的气势萌生,与梁丘锋的建议雏形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这,这是刀意雏形!
如潮水般的惊呼响起,不少人都睁大了眼睛,其中甚至包括天都门的掌门云墨江,他撸着胡须,眼眸闪出惊喜之色:“好个东流,进步如斯,居然不声不响凝练出了刀意雏形,好,很好。”
其一点都不担心泛东流能否击败梁丘锋,相比之下,弟子的长足进步才是他最为关怀的。
显然,眼前泛东流的表现让云墨江感到十分满意。
剑有剑意,刀亦然。其实把范畴扩大开来,其他兵器,诸如枪锤钩戟等,乃至于赤手空拳,都能凝练出独特的意来。
意,是一个相当大的概念;因意而成势,势成而定域,从域而入道。每一步的突破,都难以登天。
现在梁丘锋和泛东流,仅仅是凝聚出了意的雏形,便引得众人哗然了。
剑意锋锐,刀意霸道,彼此特性针芒对麦芒。
梁丘锋双瞳一缩,不再犹豫,剑锋斜指;对面泛东流反应也不慢,刀刃横劈。
于是乎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两名天才少年你一剑我一刀地来来往往,看着很激烈热闹的样子,问题在于他们之间间隔着足足有三丈余的空地。
换句话说,他们并非真刀真枪地拼杀,而是遥遥相对,见招拆招,给人的感觉很玄。
修为稍低的人,看着看着就迷糊了,云山雾里,瞧不出个什么名堂。只见到泛东流和梁丘锋两人各耍个的,根不像在激斗,更像是对着一面无形的镜子练功。
这算什么?
唯有修为高深的武者能看出端倪:场中两人,剑意对刀意,虽然仅是雏形,但在境界上已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大步,为日后领悟真正的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们隔空一战,其凶险激烈的程度比贴身厮杀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一招出,便有一招应对,容不得有半点破绽出现。
这时候,两人的动作骤然由快转慢,如同慢动作似的,看得人更加郁闷,直替他们着急。
砰!
梁丘锋的剑招突地一滞,立刻闪现出漏洞破绽来。他面色一变,胸口处如同被泛东流劈了一刀般,整个人往后面摔了出去。
泛东流立定,刀尖直指,那锋刃上竟有一滴殷红的鲜血滚动着,最后轻轻滴到地面上,溅成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虽不近身,亦可伤敌。
观看的人长长惊叹,许多人才霍然醒觉,先前两人如同演戏般的过招,竟凶厉如斯,杀机腾腾。
胜负已分。
梁丘锋面色有些苍白地站稳脚步,低头一看,胸襟衣衫被利器划开,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口子里面,隐隐有鲜血渗透出来。
只差几寸,如果他退得慢了那么一分的话,便会被泛东流的刀势开膛破肚,死于非命。
泛东流面无表情,冷声道:“刚才分的是胜负,接下来要分的,是生死。”
他正要迈步逼过去,蓦然眼前一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兀地出现在梁丘锋那边,摇了摇头:“剑,并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