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后,叶阳敏正站在花厅的桌旁修建一盆盆栽,叶阳珊趾高气昂的带着几个丫头鱼贯而入。
因为两房交恶,叶阳珊对自己从来都敌意很重,是以看她一副鼻孔朝天的表情叶阳敏也不过一笑置之,只当没看见,继续修剪桌上的盆栽。
叶阳珊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就是眼神一厉,高昂着头颅往旁边一站,冷声道,“父亲让给你做的衣裳,说是给你明天的宴会上穿的,叫人来接一下吧!”
“我不需要,你拿走吧!”叶阳敏直言拒绝。
这一点倒是在叶阳珊的料想之中。
闻言她心里突然就觉得解气不少,目光在屋子里瞥了一圈,就在圆桌旁边选了张凳子坐下,只留了一个侧脸给叶阳敏。
“父亲是什么心思,你难道不明白?让我这么拿回去,我怕是不好交差!”叶阳珊冷嗤一声,挑衅道。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纵使嚣张跋扈了一些,心机之深却远不是她母亲江氏可比的。
“你不用激我,也不用来试着来套我的话,就算你说的再多也是一样的结果。”叶阳敏淡淡说道,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衣服你拿走,明日的宴会我也一定会出席。”
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被人当面戳破,叶阳珊不觉有些尴尬,猛地拍案而起,恨恨的瞪了叶阳敏一眼。
叶阳敏也不理她。
她自己捏着帕子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没再找茬,一挥手带着几个丫头打道回府。
福寿公主府上的宴会定在正午午时开宴,一大早阖府上下要赴宴的人就打点妥当,几位小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
出乎江氏母女的意料之外,叶阳敏却也没有独树一帜,穿的既不过于素净也不过于招摇,一身水红色桃花着墨的裙衫配浅色绣碎红梅的曳地石榴裙,站在一众的姐妹间,反而是叫人一眼分辨不出的。
叶阳安从门里出来,见到了只是心里一声叹息——
他有自己的张良计,也料到了女儿会有应对自如的过墙梯,她就是不想从众脱颖而出罢了。
“走吧!”叶阳安的目光淡淡从众人身上扫过,先一步上马,带着一众家眷往福寿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家小乘坐的马车一共四辆,江氏母子三人一辆,叶阳敏和叶阳晖单独乘坐一辆,而剩下的两辆,则由另外几名庶出子女分乘。
马车上,叶阳敏倒了杯茶推到叶阳晖手边,道:“本来我是不想叫你一起过来掺和的,但恐怕到时候会需要用到你帮忙的地方,其他人我不放心。回头到了公主府,我会向父亲禀明,正式开宴之前,你就跟着我吧!”
“好!”叶阳晖点头,上下打量一眼她身上装束却是蹙眉,“阿姐你明知道父亲允诺你前去赴宴是存了别样的居心,你这身打扮,怕是叫他失望了。看样子他是已经定了主意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你入太子殿下的眼,如果他一定坚持如此的话阿姐应该怎么办?”
自己这位嫡姐的容貌本来就生的不差,虽然不算最出挑的,但是气质使然,接触下来就会给人一种惊艳绝伦之感。
现在父亲是不能完全左右她,可万一不甚让太子楚承岳对她生出些什么想法来——
皇室降旨要娶,那便不是她说想不嫁便可以不嫁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叶阳敏道,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只是怕万一。”叶阳晖道,神色之间就不觉又添几分忧虑,“阿姐你品貌俱佳人才出众,如果父亲有意为之,想叫太子殿下对你不动情都难。”
“因为我是你阿姐你才觉得我好,别人可就未必了。”叶阳敏笑着嗔她一眼,“而且你才多大,懂什么叫做动情。”
“我只是不想阿姐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叶阳晖道,神情和语气一样的认真。
这个姐姐,是她在武烈侯府里面唯一的亲人,他希望她好,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知道了!”叶阳敏微微一笑,握了他的手,安抚道,“我心里有数!”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叶阳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几分。
车马走的不快不慢,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在福寿公主的府门之前停下来。
开宴前,大部分男宾会在前厅奉茶,而女宾则是在后院赏花。
叶阳敏提议要带叶阳晖与她同行好有个照应,横竖是个不起眼的庶子,叶阳安也没有什么异议就允了。
彼时花园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江氏带着姐妹几个四处与人寒暄。
叶阳敏混迹于几个姐妹之间并不强出头,横竖江氏也不想叫人注意到她,在这一点上两人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江氏不主动引荐,也省了她许多的麻烦,乐得清闲。
跟着江氏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大伙儿就散了,叶阳敏和三小姐叶阳晴还有叶阳晖一起,与另外几位闺秀、公子聚在一处亭子里闲聊打发时间。
她平时虽然甚少与人打交道,但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全程和颜悦色,一半腼腆一半温婉,人前的脾气倒是和大多数的高门贵女无异。
一番相处下来,大家只记得她是武烈侯府那位深居简出的嫡长女,却是不曾给任何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后面等到几位在场的高门子弟开始位在场的高门子弟开始畅谈诗篇文章的时候,叶阳敏也就不再搀和,说要溜园子就和叶阳晖两个先行离开。
“池塘对面那位穿橘色裙衫的就是卢家小姐了。”叶阳晖的目光越过湖面给她递了个眼色。
彼时对岸的卢小姐卢静瑶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沿着湖边小路走走停停的散步,不时从沿岸的柳树上扯一下柳条儿解闷,看着的确是如传闻中一般,是个活泼顽皮的个性。
她自己兀自走了一会儿,对面匆匆跑过来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与她耳语了两句。
卢静瑶默想了片刻,然后就提了裙子随她快步离开。
叶阳敏的目光微微一沉,侧目和叶阳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就抄近路往对岸寻去。
彼时游园的人很多,熙熙攘攘,两人走的快了两步,但因为神色如常,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一路找到之前目送卢静瑶消失的树丛后面,叶阳晖四下观望一眼,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处拱门道,“卢小姐到这里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进了那边的院子。”
那院子比较偏僻,两人穿行而过,又过了一个小花园,前面的小径上竟是连一个往来的下人也没有。
四月里,树木吐绿,但还不到茂盛的时候,但是因为四下无人,那花树中间开辟出来的小径就格外显得阴森。
“今日公主府设宴,就算是府上的禁地,门口就更应该叫人看守住,可是我们走了这一会儿了,居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叶阳晖道,一边警觉的观望着四下里的动静道:“看来是被人故意调开了。”
“这样费尽心机去算计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叶阳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语气鄙夷。
虽然卢静瑶先行一步,但他们紧赶着从对面过来,想必双方也就是前后脚过来的,可是一路匆匆寻来,却不见那主仆二人踪影,莫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叶阳敏的心稍稍提了起来,正好和叶阳晖商量分头去找,忽而听到前面的一个小院里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开合的声音。
叶阳敏和叶阳晖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快走两步过去,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穿深蓝色比甲,翠色裙衫,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正从院里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行走间她使劲的低垂着脑袋,故而看不到脸孔和脸上表情。
“是卢小姐带着的那个小丫头。”叶阳晖小声提醒道。
各家丫鬟仆妇的衣裳都有不同的特征,这一点还是十分容易辨认的,虽然那会儿只是隔湖远观一眼,叶阳晖还是烂熟于心。
说话间那小丫头已经到了门口,骤然一见眼前多出两双脚来就吓了一跳,错愕的抬头看来,神色明显是极为慌张的。
“你是谁家的丫头,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叶阳敏挑眉问道,神态极尽骄纵蛮横之能事。
那小丫头见她这般态度,再看两人的装束,以为是误闯进来的客人,倒是松一口气。
“奴婢是卢大将军府上的侍婢石兰,无意冲撞了两位客人,少爷小姐请恕罪。”石兰垂眸敛目,忙是屈膝告罪。
“你是卢将军府上的家养奴婢?”叶阳敏确认道。
“正是!”
这样就好办多了!
叶阳敏的目光往她身后小院里一扫,质问道:“你家小姐呢?你不跟着贴身服侍,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奴婢——”石兰回道,眼神闪躲着垂头避开她的视线,顿了一下才道,“奴婢和小姐不小心走散了,正在寻找。”
说话间她也渐渐觉得这两人的出现似乎反常,此时便忍不住暗暗心焦。
“那你就去吧!”叶阳敏眉尾一挑,冷冷说道。
“这——”见他们站在院外不去,石兰便有些按耐不住,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的院子里瞟,迟迟不肯离开。
“还不去?”叶阳敏语气一肃。
石兰一哆嗦,叶阳晖却没等她叫嚷出声已经一把将她反手按下捂住了嘴。
“你在这里看着!”叶阳敏道,说着就疾步朝院子里走去。
彼时屋子里,卢静瑶全身酥软半伏在当中的圆桌旁,目光愤恨死死盯着对面锦衣华服正在悠然饮茶的二皇子楚承泰。
“你不用这样看着本王,怪只怪你自作聪明。”楚承泰冷然勾了勾唇角,只拿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讽刺道,“明明猜到了是本王设下陷阱要引你到这里,还要跑过来自投罗网,其实也不能说你不聪明,只能说你是自不量力,你以为就凭你,便可以和堂堂本王抗衡了吗?”
“你堂堂皇子,居然处心积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设计我一个小女子,你无耻!”卢静瑶怒声骂道。
之前石兰跑过去告诉她说是卢夫人的头风突然发作正在这边的厢房休息,让她过来探望,她本来已经察觉事情有异,所以就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舍不下那口气。
之前楚承泰叫了李尚书去他们府上去试探提议联姻,被卢夫人当场拒绝,但那李尚书却仗着背后有楚承泰撑腰,趾高气昂言语刻薄的很是将卢夫人羞辱了一番,让性子直爽泼辣的卢静瑶大为光火。
今日前来公主府之前卢夫人也曾提醒过她,二皇子的为人狭隘小气,可能会设计报复,叫她小心的。
她自恃练过几套拳脚过几套拳脚功夫,就想着将计就计过来奚落一番这位仗势欺人的二皇子,却不曾想到底是估算错了人心,不曾想堂堂一国皇子居然会卑鄙无耻到对她下药,完全被动的受制于人。
“小女子?”楚承泰的眼神一冷,放下茶碗,捡起放在桌上的一把短刃拿在手里颠了颠,冷笑道,“方才你要刺杀本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女子!”
“那是你自找的!”到底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起这事儿卢静瑶便多少有点心虚,底气也不是很足。
楚承泰却不与她争辩,缓缓将那短刃自刀鞘中拔出,银光乍现,闪着冷厉而森寒的光芒。
他反复观摩着那刀锋上的光泽,目光幽暗的映射在上面,看的卢静瑶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我敢动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呵——”楚承泰闻言,忽而面色一肃,没什么兴致的把那匕首往刀鞘里一送又扔回桌上。
卢静瑶中了软骨散,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全神戒备的防着他,心里却在暗暗着急——
方才一路过来她将退路看的很清楚了,这边连着的几座院子都被清空了没有一个人影,哪怕是她大声叫喊只怕也没人会听到。
刚才对上的时候她出言不逊,这人又是出了名的小气记仇心狠手辣,万一他恼羞成怒将自己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想着,卢静瑶便有些慌乱起来。
旁边楚承泰却是起身绕到她旁边,微笑着弯身下去,修长的指尖抚过她如玉皎洁的面颊,笑道,“刚才你那句话还是说对了,若不是看在你爹卢艺的面子上,本王还真没兴趣来碰你这个刁钻丫头,可是为了你爹,今天本王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说话间他的指尖突然下滑,落入她颈边的衣领里。
男子的指间微凉,若有似无的碰触间卢静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张小脸不觉涨的通红,尖声嚷道:“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敢碰我?我会告诉我爹,我爹他——”
“哈——”楚承泰闻言就更是欢畅的笑了起来,弯身下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声音魅惑而阴冷道,“对,就是要让你爹爹知道,如果你爹爹知道你已经委身于我,你猜他会怎么做?是叫你身败名裂?还是乖乖就范,答应了这门婚事来遮丑?”
“你——”卢静瑶气的说不出话来,拼命的想要挪来身子避开他的碰触,奈何全身软成的一滩水一样,根本动不得丝毫,恐惧之余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见她落泪,楚承泰眼中就多了丝嫌恶的神色,冷声喝道。
卢静瑶被他拿捏在手,纵使性子再倔强,但是事关名节,也不敢再激怒他,立刻咬牙强忍住眼泪,只就用恨不能吃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楚承泰见她这般表情心中就大为不快,转身又坐回桌旁,重新端起茶碗喝茶,一边冷嘲热讽的慢慢说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姿绝色的美人会叫本王这般情不自禁吗?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看上你父亲手里掌握的兵权,本王才懒得和你费心思在这里多费唇舌。本来也不必这么麻烦的,本来李尚书去卢家提亲的时候,你若欢欢喜喜的应了,咱们皆大欢喜,可偏生你自己不识趣,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楚承岳吗?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眼里可还从来没看见过你呢吧!”
“你——你胡说!”小心思被他当场戳破,卢静瑶忍不住大声反驳。
楚承泰却不理会她,冷冷一笑道,“说你不识抬举你就越发的不识抬举,本王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你不做,难道非得要挤进他的东宫去做婢做妾吗?他侧妃的位子上已经有人了,你去了最多也就是与人平起平坐,难道还敢指望登上太子正妃之位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的污蔑人,今天过府赴宴的客人那么多,你再不放了我,马上就会有人找过来的!”卢静瑶柳眉倒竖,大声斥责。
“他们不找过来,本王这场大戏还唱不下去了呢!”楚承泰道,又从容优雅的饮了口茶便是起身不由分手将卢静瑶抱起来扔在了里面的大床上,...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