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片信任。”
顾嘉:“……”
谁要听你说那些?
顾嘉宁愿齐二拿出刚刚巷子里捉她的那股劲儿来,也好过如今这正儿八经的官腔。
心里暗哼,咬牙,心说行吧,你能憋住,我也能,为什么不能呢?你不好好说话,那我就给你喂茶汤。
于是顾嘉继续点茶。
点了一盏为山水如画,点了一盏为屋舍袅烟,又点了一盏为孩童嬉戏。
三盏茶下肚,她打量着齐二。
呵呵,撑坏了吧?
齐二淡定地一盏又一盏,尽数饮下:“顾二姑娘好手艺。”
顾嘉:“齐二少爷若在这利州城为官久了,必也能练得好手艺。”
齐二:“只怕这官做不长久。”
顾嘉:“喔……为何?”
齐二:“不足为外人道也。”
顾嘉:“……”
咬牙切齿,不过忍。
齐二挑眉,又道:“对了,今日顾二姑娘何故过去衙门,难道是吃了什么官司?”
在这年头,吃了官司那是晦气的事。
顾嘉听着齐二这么说,心里略略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忍下:“是,有一些小麻烦,不过倒是不打紧,已经解决了。”
齐二:“那就好,齐某虽然官职低微,不过好歹在这利州任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顾二姑娘尽管开口就是。”
顾嘉看看齐二,倒是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动。
他和自己在这里虚与委蛇不说人话,那自己也没法主动开口说,不然就落了下乘了。
但是他说需要帮忙可以开口,那为什么自己要客气,何不给他出个难题帮忙解决下?
况且……自己如今确实需要人帮忙的。
她微微垂下眼睑,一脸恭敬地道:“齐二少爷,本来我是不好麻烦你的,既然你都开口说了,那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若是能办,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那语气,那架势……
齐二眼皮一跳。
“顾二姑娘请讲。”
顾嘉这才道:“二少爷,这次我遇到的麻烦其实就是个小事,是我店铺里的掌柜竟然私自寄售那来路不正的黑市盐,这才惹下麻烦。我之前也不通庶务,不知道这店铺里的门道,这次因为出了这事,如今铺子也被查封了,一时半刻拿不回来的,你说这可怎么了得?”
齐二终于听明白了,不过却是问道:“然后?”
顾嘉只好继续道:“齐二少爷,你能不能通融下,看看帮我把这铺子要回来,你要知道,我那铺子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可不曾做过什么私盐,只是我被奸人蒙蔽了而已!”
齐二轻轻地“哦”了声,仿佛在考虑什么。
顾嘉一看,知道这事儿有门,连忙道:“齐二少爷,我这不过是个小小的铺子罢了,有了这铺子,我这吃穿用度才能出来,要是没了这铺子,只怕得喝西北风去。齐二少爷既是盐政官员,想必也是知道这次普查私盐的事,能不能帮着说句话?”
齐二却突然道:“二姑娘,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赢了四千八百两银子吗?怎么如今竟然日子不好过了?”
……
顾嘉顿时无言以对。
他竟然还记得这事儿?
谎言被拆穿,顾嘉悠闲地呷了一口茶,状若无事地道:“没事,齐二少爷如果不方便帮忙,那就算了。”
罢了罢了,铺子大不了不要了,也不是多少银子的事。
不过片刻功夫,顾嘉顿时换了一种态度,可有可无了。
好话都说尽了,他不帮忙,那又有什么办法?
齐二见此,道:“也不是不方便,只是你一个姑娘家,为何非要苦苦经营一个铺子,是银钱不继,还是有什么缘由?”
顾嘉听着这意思,就是说自己得想出那四千八百两银子的去处?
她挖空心思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来:“我嗜赌。从燕京城一路跑到利州,我心情不好,就沉迷于赌局,一路赌过来,银子都输了个差不多。”
想想这情景,真可怜,她语气中带了点低落:“最后一点钱,在这利州城安家落户了,可是我也不能坐吃山空,这才说要开设一个铺子。”
齐二皱眉,凝视着她。
她是不是又开始编瞎话骗自己了?
不过想想她之前下赌注赢了大笔银子的事,倒是也有可能。
顾嘉看他这样,知道自己可能演技太好,以至于差不多要把齐二糊弄过去了,连忙加一把劲,可怜兮兮地吸了下鼻子,带着哭腔说:“我这不是还欠你五百两吗,欠条还在二少爷你那里,我总不能欠你一辈子,就想着,得赶紧挣钱啊。”
齐二看着她这小样子,心顿时软了。
他知道十有七八她就是在编瞎话骗自己,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上当。
他甚至想,如果顾二姑娘是一个猎人,那他就愿意当一头撞进她罗网的猎物,任凭宰割。
“顾二姑娘,如果你未曾私自经营黑盐,查明白了是你属下的掌柜所为,那自然是拘拿了掌柜,还你铺子,这个你不必求我,也不必求任何人,青天白日,大昭公堂上,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齐二突然一本正经地道。
“真的?”顾嘉喜出望外,可是又有些担心:“可那个官说了,他要查封,不给我啊!”
“我会过问这件事,让他把铺子还给你。”齐二道。
“多谢齐二少爷为我伸张正义。”顾嘉这次是诚心诚意地谢他。
他这个人做事有一说一,既然是要帮着自己去说,那就是光明磊落地去办,定会帮自己把铺子要回来的。
齐二望着顾嘉,一脸诚恳无奈:“顾姑娘,你孤身一个姑娘家,在这利州城经营商铺,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多少门道,又有多少隐秘,一不小心,只怕便会被那黑心掌柜给坑了去。”
顾嘉想想,好像也是的,自己这次不就差点被坑了吗?当下虚心请教:“二少爷,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齐二道:“你若需要,可以得一盐引,光明正大地做官盐生意,凡事若是和官盐有了干系,鬼神回避,阿猫阿狗之辈自然不敢轻易招惹你。”
便是寻常官府,遇到这官盐生意,也不敢轻易管的,而是交给盐政司来处置。
可以说,在大昭国,盐政是无人敢管的存在。
“盐引?”顾嘉愣了下。
要知道,在这大昭国,盐引就是银子啊!
你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只要你有了盐引,自有一大批没有盐引的货商扑过来愿意和你一起做生意,不用你出本钱不用你出人力只需要你分银子!
要不然为什么盐政那是举世无双的大肥缺呢!
可是如今,齐二竟然要给自己盐引?是这个意思吧,她没听错吧?
她沉吟了一番,却是道:“这盐引自然是千好万好,只是哪里轻易得的,我从不敢肖想的。”
齐二凝着她,道:“你既是缺银子,那就先做这门正经生意吧,明日我会命人把盐引送过去,上面所批并不会很多,但是却足够你挣够锦衣玉食了。”
顾嘉听着这话,惊喜不已,不过想想,还是犹豫了:“这个……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呢……还是算了吧。”
她是很想要这个盐引的,有人拿着盐引在她面前晃悠晃悠,她能不心动吗?可是,齐二给她盐引?
一则是不想欠他这个人情了,二则是……齐二为官清廉,怎么会轻易把个盐引给自己呢?
她这么想着,却是突然记起来,盐引在这世道是很难拿到的,不过对于齐二这种盐政司的官员来说,倒是轻而易举的。再清廉的盐政,这当官的也是有些门道的,比如每个盐政司的官员都有一些手头可以灵活调用的盐引,是用来做人情或者用作其他的,这算是公开的,每个盐政官都有的活动盐引。像这种盐引,便是自己不用,回头也会被别人送出去的。
所以齐二竟然相信了自己的鬼话连篇,直接要把他自己手底下的那些盐引给自己?
顾嘉有点不安,她只想要回铺子,没想过找他伸手要盐引啊,要盐引,那就等于是直接找人家要钱了……可他要给啊……
齐二垂眸,淡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个盐引上的批示不过是很小的数目罢了,这种便是我不用,最后也不过是给盐政司其他官员拿去做顺手人情,倒是不如给了姑娘,姑娘好歹得些收益,日子也好过不是。”
这话说的顾嘉感动不已,当下诚恳地谢过:“齐二少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大恩不言谢,往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二少爷的恩情。”
一时想起一件事来,忙道:“那等我挣到银子,我就马上把那五百两还给二少爷。”
顾嘉知道,盐引的价值可不止区区五百两银子。
给五百两银子来感谢齐二,她占大便宜了。
不过现在也没其他法子谢他,先把那五百两还了吧。
齐二呷了口茶,正色道:“五百两银子就先不必了,毕竟我如今在任上,总是要避嫌,若是平白收了五百两银子,倒是有受贿之嫌。况且——”
他抬眸,沉声道:“我还想等着哪日我洞房花烛夜,再向姑娘讨好五百两银子的礼金。”
……
顾嘉默了一会儿,只好道:“好,那就不给了。不过——”
她瞅着他:“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向二少爷讨教。”
齐二:“什么?”
顾嘉无奈地道:“我的户籍,还有,燕京城那里……”
她可是在逃人口啊!私做户籍的把柄都在齐二手里握着!
这眼前的可不是五百两银子的债主,那是五千两,五万两银子的大债主啊!
齐二认真品茶,不看顾嘉那无可奈何的小样子。
他怕他一不忍心就把自己卖给她了。
现在盐引都给了,他还有什么可以卖给她的?
他让自己肃起脸来,更加一本正经地道:“这个怕是难办了。”
顾嘉:“怎么难办?”
齐二:“若只是博野侯那里,怎么都好说。只是皇上那里原本要为你和南平王世子赐婚的,你就这么跑了,皇上在找你,我若瞒着,岂不是欺君之罪。”
顾嘉扬眉:“赐婚?那我,那我——”
齐二:“你要回去了?”
顾嘉摇头犹如拨浪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给南平王世子呢!二少爷,你如今到底是什么想法?难道竟是要出卖了我把我送回去让我羊入虎口加黑南平王世子吗?”
齐二自然不会的。
怎么都不可能的。
齐二看顾嘉拼命摇头的样子,不免觉得心疼,轻叹一声:“顾二姑娘,这件事,自是会想办法帮你瞒着的,你先冷静下——”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对。
她既然有这个胆子跑出来,那必是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却在自己面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还是在装可怜罢了。
所以他就是心太软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重新肃起脸来:“只要姑娘能够按照我说的办,这件事,我自然会帮你的。”
顾嘉狐疑地打量着齐二。
她终于发现了。
今天的齐二怪怪的。
她打量了他半天,看着齐二那一丝不苟的官派头,最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只好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齐二:“银子就不必了。不过这茶水的孝敬总是少不得的。”
说完,他耳根微微泛红,但是勉强掩饰下,硬声道:“本官甚喜顾二姑娘这一手点茶功夫,只是苦于平日没有机会尝到罢了。”
顾嘉顿时明白了:“这算得什么,齐二少爷若是喜欢,那我可以请你喝茶,为你点茶,这茶水钱都算我请客!”
顾二姑娘也可以很大方很气派的。
齐二微微颔首:“可以。”
面上淡定,心中却已经是涟漪泛起。
一切进展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