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念和余之按照原定计划,精准的上了指定海岸,岸边早就等着接应他们的人,然而他们等了三天三夜,没有等到傅踽行和林宛白。
他们暗中在附近海域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一月过去,依然杳无音讯。
原本是要炸死,现在却真的没了,柯念心情复杂的很,站在岸边,火起来上,狠狠一圈砸在了旁边的岩石上。
这都要怪他,要不是他太过自信,导致傅踽行受伤,一切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余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在他还要出拳的时候,一臂挡住,“这里就交给十二负责。”
“不,我要留在这里,直到找到行哥。”
“我想十二负责找人的事儿,搓搓有余。你忘记之前行哥吩咐我们做的事儿了?”
“人都不在了……”话到这里,他立刻止住,默了一会之后,望向茫茫大海,深吸一口气,说:“我明白了,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走吧。”
“你先走,我再待一会。”
余之没有停留,转身就走了。
……
林宛白和傅踽行所在的村子仿佛长在了死角上,除了有缘之人,谁也进不去,找不到,也看不到。
在林宛白的呵斥下,三天之后,傅踽行跟着老医生,走过半个村子,来到了小伙的家里。
小伙还有个年长他十几岁的姐姐,两人相依为命的过日子。
弟弟脑袋被扎上,姐姐自然心疼,要不是有老医生拦着,这姐姐已经拿着菜刀上门了。
见着两人站在门口,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在看到傅踽行那张脸的时候,稍稍愣了愣,果然跟村上传的那样,绝色美男。
美色当道,可弟弟依然是最重要的。
不过她见着老医生,态度还是很好的,“邵叔。”
邵贤点点头,说:“我是带着他来给你弟弟道歉的,昨天是个误会,他没弄清楚情况就出手,是他的不会。事后,他自己也说了,很后悔冲动了。他跟他夫人初到这里,还没习惯我们村的风土人情,再者是遇险误打误撞进来的,所以对谁都存了警惕之心。”
他说着,侧头看了傅踽行一眼,示意让他说话。
傅踽行垂着眼帘,神色淡漠,薄唇紧抿,一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邵贤咳了一声,小声提醒,“小白……”
他眼神微微一动,“对不起。”
邵贤说:“小美,你看他都这样真心实意的道歉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若是还有下次……不,肯定不会有下次。”
这时,弟弟突然跑出来,看着邵贤,说:“叔,你刚才说,你刚才说那漂亮姑娘是他的什么?”
这次,倒是不等邵贤说话,傅踽行直直看过去,说:“我老婆。”
“这不对,不对不对啊。村上都说你们是兄妹,怎么变成老婆了!”
小美觉出傅踽行眼里生了寒意,立刻将弟弟护在身后,并把手里的毛巾塞进了他的嘴里,说:“得了,我们村子一直都很和平,希望以后不要出现这种情况。我弟弟也不知道那是你老婆,村上一直说是兄妹,他才起了心思,都是误会。”
邵贤笑着点头,“对,都是误会。”
随后,他们也没多待着,解决完了,邵贤就领着傅踽行回去。
路上,邵贤捡了根木棍,拿给傅踽行当拐杖使用,他侧头看他两眼,见他这冷若冰霜的表情,“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傅踽行转头看他,“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一点。”
“小白是你老婆这一点?”
他点头。
“为什么?你是记得跟她结婚,还是……”
“我记得我爱她,很爱。”
“是么?可瞧着,小白对你倒是没那么喜欢的样子。”
傅踽行停了一下,邵贤走了几步才停下来,回头看他。
傅踽行说:“也许是我做错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
他停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贤回到他跟前,说:“别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他拍了拍他的背脊,“想多了没用,就算让你想个所以然出来,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以后如何,是不是?小伙子。”
傅踽行看了他一眼。
邵贤笑眯眯的,又拍了他两下,推着他往前。
快到家门口时,傅踽行便瞧见林宛白站在院门口,探着头往这边看,看到他们以后,立刻就缩了回去,回到了椅子上坐好。
没一会,就看到傅踽行和邵贤走到门口。
她板着一张脸,看向傅踽行,也不说话,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视线,盯着锅炉里的中药。
邵贤没说话,在旁边的窝棚里,拿了采药工具,就出门前交代了一句,“我去山上了,午饭你们自己解决。”
林宛白:“您山上小心。”
“得嘞。”邵贤摆摆手,这就走了。
屋里屋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踽行身上穿着邵贤的衣服,他人高,老头子的衣服不合适,穿在他身上,哪儿哪儿都显得短。
所幸裤子穿的够高,不然就是露脐装了。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走过来,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住,周围也没有椅子,他就直接蹲了下来,时不时的看她一眼,那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和躺在窝棚下面的那条小黄特别像。
林宛白不理他,他也不主动说话,只是从偷偷看她,慢慢的变成了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的看她。并且,还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换了位置,蹲在了她的正前方,下巴抵在手臂上,抬着眼,就这么看着她。
林宛白只要一瞥眼,就能对上他的视线。
可能是最近被他看习惯了,林宛白一点也不别扭,就由着他这么看着,照样不理他。
两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到药煎好,她去厨房拿了毛巾,傅踽行还体虚,猛地站起来,脑袋供血不足,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了。
林宛白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一下,他很快站稳,视线恢复后,摸了摸被她抓过的手臂,对着她笑了下,要去拿她手里的毛巾,被她避开。
傅踽行说:“我来拿,很烫的。”
“不用,这些日子都是我自己弄的,有多烫我心里有数。”她说着,利落的将砂锅拿了起来,快步进了屋子,放在桌上。
傅踽行跟着进去,仍与她保持了三步的距离,沉默打破,他便主动搭话,“我道歉了,他们也原谅我了。”
“嗯。”林宛白双手捏住耳垂,淡淡的应了一声,有邵老先生出马,人家当然给面子原谅他了。
“我知道是我鲁莽了,可当时我看到他……我心里不舒服。”
林宛白轻笑,“人家也没做什么,连话都还没说一句呢,你不舒服什么?我又不是跟他搂搂抱抱,当着你的面跟他亲嘴,连手指头都没碰到一下,你不舒服什么?”
“他看你我都不舒服。”
林宛白扭头,他眉头紧紧皱着,与她对视一眼后,又缓缓垂了眼帘,“我错了么?你是我老婆,别人窥视你,我当然不舒服。”
林宛白看着他,并没有立刻说话,片刻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说:“怪不得你要把我圈禁起来,原来你是这样的心思。”
“我说我怎么那么不喜欢你,要真是恩爱夫妻,青梅竹马,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的那么干净,甚至潜意识里还讨厌你。我失忆之前,你肯定干了什么好事儿,让我这么排斥。”
她小声嘀咕着,傅踽行没怎么听清,只是巴巴望着她,问:“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要喝药了。”
她将药递到他面前,脸色比刚才还黑。
傅踽行讷讷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怎么她好像更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药碗,立马喝了个干净,“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现在去做。”
“躺着吧,到时候倒了,还要麻烦别人弄药给你吃。好好歇着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床,催他躺下。
傅踽行顺着她,按照她的意思,乖乖的在床上躺好。
林宛白喝了一口水,就去外面了。药也熬好了,她这会无事可做,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就去逗小黄。
她摸小黄的头,它就不断的摇尾巴,一点也不怕她。
不由的就想起了宁江庄园里的三个小崽子,不知道那些请来的佣人有没有把他们照顾好。倏地,她又想起了蓉姨,突然就开始担心起来,当时蓉姨跟她一块去的卫生间,而后她失去知觉之前,也听到了蓉姨的叫喊声。
可她醒来以后,就一直没有蓉姨的动静,不知道他们把蓉姨弄到哪里去了。
她不免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傅踽行偷偷摸摸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他原本想缩回去,可显然已经被她发现,索性就走了出来,咧着嘴笑,指了指天,说:“天气那么好,我想晒晒太阳。”
她不语。
傅踽行就拿了椅子在院子中间坐了下来,面朝着她。
过了一会,林宛白站起来,也拿了椅子,直接坐到他的面前,两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坐着。
傅踽行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坐的端端正正,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眼神温和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审问。
两人对视片刻,林宛白才开口,“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我记得你。”
“醒来之前的事儿呢?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他摇头,“不记得。”
“那你自己是做什么的,你还记得么?”
“不记得。”
“那你就一点也不心慌?我失忆的时候,可没你那么淡定。”
他笑着,“你在我身边,我不心慌。”
“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他装作认真的想了想,说:“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也就是没打算的意思,说不定要他在这里安家,他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林宛白转头往院子外面看,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是一步。
中午,邵贤果然没有回来,所幸他出门之前在厨房里准备了点食材,林宛白捡着好做的几样,做了两道菜,傅踽行现在要吃的清淡,两个蔬菜都很清淡,菜里一滴油都没有放。
傅踽行帮着她把两个菜拿到屋子里,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块吃午饭。
静谧的环境下,偶尔响起几声鸟叫,阳光从门口倾泻进来,偶尔有人走过,说着他们的方言。如此质朴的环境,傅踽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心底涌出一阵阵的暖流,让他双手发颤。
即便嘴里是没有味道的饭菜,却也吃出了滋味。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一下子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还有大半碗粥没有吃掉呢。
林宛白一直专心吃饭,自己想自己的,没注意到他。这动静一出来,也是吓了一跳。
转头看过去,傅踽行已经自己弯身把打破的碗捡了起来,太慌乱了,手指都割破了,白色的饭粒上染了血,格外的显眼。
林宛白放下碗筷子。
他说:“你不用管,我来弄。”
他起身出去拿了扫把,迅速的清理干净,又去洗了下手。手指割的有点深,血流了不少,他冲了好一会,一直到血不怎么流,才关了水龙头。
回到屋里,林宛白拿了邵贤的药箱,难得找到一张创可贴,“手伸出来。”
他乖觉伸过去,伤口还有些深,流了不少血,指尖有些泛白。
林宛白看他一眼,又翻了翻药箱,给他抹了点药,才给他把创可贴贴上。
“你想什么呢?好好的吃饭,也能摔完,又不是小孩。”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笑开了花,似乎没听到林宛白的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
林宛白等了会,见他不说话,才又看过去,瞧他那个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好笑。
如今她印象里,傅踽行这人不苟言笑,眉宇间总是带着愁,好像这世上也没什么事儿能够让他高兴的。也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对他们的过去,对他,知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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