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乔舍人、李景爻等回驿站,月光下,王吉的背影,看起来都极为凄凉。
陆宁却是进了县衙转悠,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人,录事贾伦、司法佐刘汉常、司仓佐韦敬业、佐史王直等一干胥吏差役。
东海县衙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县丞房、主薄房及县尉六曹房都极为完备,正堂后内宅,也足以住县令一大家子人,只是以前刘志才不住这里。
正堂两侧,就是六曹,东侧是功、仓、户三曹牙房,西侧是兵、法、士三曹牙房。
在西侧厅房后,就是本县监牢。
陆宁开府,暂时也要在这县衙,不过自然也会修葺完善,将府邸扩大,按规制,陆宁这东海国府,是可以修宫落的。
踱着步,陆宁就琢磨相、卿、侍郎等他这东海国属官的人选,也实在没什么头绪。
自己的亲朋,也没什么人,是做官的材料。
“你是,张大郎吧?”陆宁突然瞥到,跟随自己的这大帮人最后面,有一名皂衣差役战战兢兢的,正是街坊,也是曾经自己的大债主,刘婆之子。
因为是街坊,虽然生活上没什么交集,倒是认识。
张大郎立刻出列,小跑上前,跪下道:“小人张大,见过国主第下!”
他心里战战兢兢的,简直要尿裤子了,听说陆大郎被封爵那一天,母亲还去了陆家逼债,这,这不作死吗?
本来自己就是勉强充了个差役,在衙门里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是最底层的狗,办差时在底层百姓眼里吆五喝六威风八面,可在衙门里,地位特别低下。
结果,母亲还得罪了昔日陆大郎,现今这整个东海县的国主,只怕分分钟,这身皮就得被扒了,甚至被打入大牢,每天被折磨,以后,可不定要怎么悲惨的生活了。
“嗯,起来吧。”陆宁本想随意打个招呼,但忘了现今阶级森严,看张大郎吓得打摆子一样哆嗦,也就没了和他聊天的兴趣。
“你们都回吧!”陆宁摆摆手。
“是,小人等告退!”众胥吏纷纷躬身。
就在这时,却听牢狱那边,传来一阵怒吼。
“怎么回事?”陆宁微微一怔。
刘汉常忙走上两步,“第下,里面关着一名悍匪,经常跟野兽一样吼叫。”
他是司法佐,奋斗在司法战线的第一线,如果将县尉看做公检法集合体的一把手,刘汉常就是公检法战线的第一办事员,在黎民百姓眼里,也是顶天的大人物。
“你们都走吧!刘汉常,你跟我进监牢看看!”
刘汉常冷汗直冒,其余胥吏,都有些羡慕,毕竟能跟在国主身边,时间长了,总会有些好处。
尤其是现在东海国属官都出缺,国主第下以前又是农人,想来没什么合意的贤良提拔,说不得,就是从吏员中择优,现今,正是给国主第下加深印象的好机会。
但刘汉常,却是腿肚子转筋,刚才国主第下和那王吉博彩,他虽然大胆帮腔,但每每思及这位国主第下的可怕,他就全身冒冷汗。
……
牢狱不大,国主第下进来,差役便点起了里面的火把。
牢里的气味,熏得陆宁差点就想掉头离开。
这里是男监。
两个铁笼子,其中一个,关了十几个人,都是衣衫褴褛脏兮兮的,挤的好像站都站不住,有人进来,他们却特别麻木,眼睛都不向这边瞅,好像还有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另一个铁笼子,却只有一名彪形大汉,蓬头垢面,在里面转圈,不时仰天怒吼。
陆宁突然看向铁笼子里那群人犯中,有一个中年人,虽然他同样衣衫褴褛,脸上全是污泥,但陆宁感觉何其敏锐,明显感觉到他,和周围人犯的气质有些不同。
“吼什么吼?!”刘汉常大步走过去,接过差役手里的木棍,敲打铁笼。
那大汉猛地转身,脸上全是黑泥的他,双目却炯炯有神,刘汉常就觉得好似被野兽盯上一样,吓得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随之刘汉常大怒,在国主第下面前丢了脸面,他拿起木棍,就向铁笼里打:“腌臜东西!竟然在国主第下面前乱吼!”
陆宁的注意力,也就转向了这方。
那铁塔汉子站着不动,刘汉常的木棍敲打在他身上,就好像给他挠痒痒一样。
“某无罪!”他突然嘶吼一声。
刘汉常本来是对他极为忌惮的,但国主第下就在旁边,他更是恼怒,“你这人犯!真是找死!”
“等等。”陆宁突然说话。
刘汉常忙退了两步,看陆宁眼神,便明白陆宁的意思,躬身低声道:“国主,这家伙自称从北国来寻亲的,叫童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吃醉了酒,和人争执,自称在北国打死过人,店主来报官,我们十几个人,才勉强抓住他,这家伙力气可大了,要不是吃醉酒,我看我们再来十几个怕也抓不住。”
“明府,哦,不,刘逆说他不是北国细作就是凶顽,将他关了起来,这不,还没过堂嘛,刘逆就被……”
陆宁微微颔首,看着那大汉,问道:“你在北国为什么打死人?”
大汉却沉默不言。
陆宁摇摇头,“你既然不说话,那就等过堂的时候说吧。”
又看了那铁笼子里男子一眼,转身向外走,对刘汉常道:“这里卫生条件太差了,令牢头勤打扫,还有,这里都关的什么人?”
“有犯案的人犯,还有,寿州战乱逃来的流民中,有些说不清籍贯的,口音不太对劲的,也被关在了这里,怕是北国的奸细。”
陆宁微微颔首:“仔细查清楚他们身份。”
刘汉常连连答应,走没两步,他突然想起一事,“第下,甘二郎今早也被打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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