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次草人。
十月十二入夜,婉州丽顺府府衙后院。
尹兆先正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同婴儿嬉戏,其妻子则坐在床上温柔的看着自己丈夫和孩子。
“咚咚咚……”
“老爷,云波府知府大人来访,见不见啊?”
在敲门声之后,传来的是尹兆先一个心腹的声音。
尹兆先将孩子递给妻子。
“夫人照看好孩子,我去见见赵大人。”
“嗯!”
尹兆先点头后直接转身走过去打开房门,展现在心腹面前的就是自家老爷自信的笑容。
“走,去见见赵大人。”
陈雨贺在京城一出事,传来的消息也十分敏感,顿时就让婉州大小官员,尤其是那些贪腐成性的官员饭都吃不下,很多人在思来想去之后,都派遣亲信送秘信到朝中找关系问情况。
在送往朝中的秘信大多石沉大海,少数接到回信的也言语不详的情况下,不少人想到了深得帝宠的尹兆先。
三元及第且是连中三元,深受皇上器重,将来的宰相之才,这段时间也收了婉州不少好处,婉州官员自认和尹知府也混熟了。
只不过之前尹兆先一直避而不见,这次婉州首府的知府偷偷摸摸也来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会客厅内,其实不止云波府知府一人,还有另外几个“凑巧”来拜访的官员,除了几个丽顺府的县官,还有几个云波府的官员。
尹兆先快步走来的脚步声在廊道中回荡,也令会客厅内众人提振了一下精神,纷纷道“还是赵大人面子大。”
“赵大人久等了,尹某方才在照看妻儿……呃,诸位大人也在啊?”
尹兆先话音随着人一起进来,似乎是入厅才发现有这么多人。
“尹大人好啊!”“尹大人您终于来了!”
一众官员起身行礼。
尹兆先一副皱眉难办的样子,明眼人看来似乎是其人原本只想见赵知府一人,但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坐下来。
“一秋,带人看住厅事四周,不准府上任何下人接近!”
“是,大人!”
看到尹兆先手下带着这种命令出去,除了赵知府外的其他人都松一口气,又产生了某种期盼。
几盏照着灯罩的油灯将厅事照得透亮,尹兆先和赵知府坐上首。
尹兆先盯着一众人或不安或期盼的神色道。
“我在朝中也有些关系,陈大人在朝中的事情……十分糟糕,虽然可以说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说了不少了……”
“陈雨贺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该死的家伙,他吃得最多,到头来却把我们卖了!”
“可恨呐!”
……
“诸位稍安勿躁,尹某说了,这只是陈大人一面之词。”
“哎呀,都这时候了,尹大人您还称陈雨贺那畜生为大人?”
“是啊,尹大人重情重义,但情谊可不能给错狗啊!”
边上几个官员实在是忍不住,就连赵知府也是如此。
尹兆先面上叹息,心中则冷笑不已,他的情谊还真不是轻易给的。
“几位大人,以往有巡察使前来婉州,除了给予好处,实则他也查不出什么,纵使心有怀疑也无证据,加上朝中有人帮忙说话,多半无事,但这一次……”
尹兆先痛心疾首的说道。
“这一次是陈大人,是陈雨贺出的口,这实在是…纵然也无什么证据,可架不住皇上开始信了呀,就算我等都清清白白,不拖下一些人下水也是不能善了了。”
见几人面露惊恐,尹兆先继续加劲道。
“实不相瞒,皇上还是信任我的,昨天尹某才收到了皇上的秘信,询问我婉州哪些官员贪腐,并命我搜罗证据,其后会派巡察使前来。”
说到这,尹兆先拿出了怀中印着玉玺的黄丝卷,一旁官员条件反射般拱手扣礼。
尹兆先忙伸手制止。
“陈雨贺其实还算有良心,只说婉州两成官员贪墨,这次皇上震怒,算是让我找人填这两成的坑……”
尹兆先越说声音越小,也已经眯起眼睛。
“有句话叫做先发制人,还有句话叫做落井下石!诸位,我尹兆先是不想位列那两成官员之一的!”
一群官员看着黄娟上的玉玺印子,脸色阴晴不定着相互看看。
与其费尽心力自己单打独斗,不如驱虎吞狼使之互斗,这还是尹青没离开婉州前,私下里和父亲探讨过的一策。
其实陈雨贺在刑部大牢只供出了寥寥几人,其中还有他尹兆先本人,这自然是不够的,便是两成也远远不够……
其后两个月,整个婉州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原本团结一致的婉州一系官员,被尹兆先使用各种明暗手段,使之形成一个个人人自危又仇视彼此的小团体。
时至年关,朝廷声势浩大的巡察使团队到达婉州,同时,一批从皇城派遣的高手秘密抵达丽顺府,向尹兆先报到。
各方于新春时刻发难,令本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松口气过年的官员们措手不及,正月结束之前,婉州官场上的官员十去其六,各县甚至都需要以主簿等副官代行职责,史称“血色丝绸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