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先生,我们孙家,我兄长和我两家人年三十都是一起过的,人多热闹,我想着,要不您今年也到我们家,和我们一起分岁?”
计缘手上不停,一笔一划落下极快,一个个铁画银钩韵味十足的文字在纸上形成,嘴上对孙福的好意自然是谢绝的。
“孙先生的好意计某心领了,除夕家宴还是你们两家团圆独享好些,省得大家两边不习惯。”
本来孙福该再劝劝的,但计缘这话说得温和,却莫名有种不可辩驳的感觉,让孙福嘴边的话脱口的时候就变成了。
“哦,那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尽管来找我啊,您知道我们家在桐树坊,随便找个人问都认得的。”
“呵呵,晓得了,我记着呢,而且虽新春之际,我也还要出去一趟。”
“啊?您又要走?去多远,走多久啊?”
孙福惊愕地问了一句。
“不远不远,不久不久,很快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呃,那老汉我就,告辞了!”
孙老汉心下稍安,朝着计缘拱拱手,随后也牵过了孙雅雅的小手,准备离去,不过计缘这会儿叫住了他们。
“两位稍等片刻,容计某写完这一列。”
计缘下笔速度依然不快不慢,从容不迫的将今日推衍的最后一列文字写完,笔尖在尾端轻轻一点,纸张有微弱华光闪过。
这时候,计缘才直起身来,握笔朝着孙福拱手。
“怠慢了,已经是年关了,孩子上门是要喝糖茶给压岁钱的。”
计缘说着就要往屋内走去。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呀,计先生,雅雅怎么能拿您的钱呢!”
孙福赶忙跑过来拦着,一面转头对着孙雅雅说道。
“我们雅雅也不要压岁钱是吧?”
孙雅雅站在那咬着嘴唇没说话,显然是很渴望压岁钱的,这看得孙福又气又好笑。
计缘笑着看过孙雅雅对着孙福道。
“那这样吧,给孩子泡一杯糖茶暖暖,走回桐树坊也得有一会呢,今日天寒,我这有种特别的糖汁,喝了身子暖,这总不能拒绝了吧?”
“这……那谢谢计先生了!”
计缘点点头,走回了厨房,明明今日没有生火烧水,但还是片刻就端出了茶壶茶盏,说是给孙雅雅泡糖茶,但喝茶哪有只给小孩子倒的道理,所以孙福自然也是有一杯茶水下肚的。
等孙家老小离开居安小阁,走在县中的街巷上,只觉得浑身暖暖的,大冬天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爷爷,这糖茶真好喝,又清甜又解渴,喝了还好暖和,我还想喝,您去问计先生哪里买的糖和茶叶,我们家也弄一些好不好?”
路上孙雅雅很天真地问孙福。
“傻孩子,这糖茶哪是能买得到的呀!”
孙福一只热乎乎的大手牵着孙雅雅只是走路,心头也和身子一样热乎,茶水一入肚子还不觉得,等离开了居安小阁没多久,从肚子开始就有暖流窜动,四肢百骸就麻麻痒痒又极其舒服。
人老成精的孙福哪还能不明白一些事情,这趟年货,送得真值了!
等孙家离去,计缘才收起了院中桌上的一叠纸张,今日推衍足足二十多页,其上的文字也密密麻麻,扫过手中纸张一眼,再闭起眼,今日所得已尽在心中回味。
良久,计缘双眼再次睁开,手中的纸张已经化为粉尘散去。
“童大夫来过了,朱大人来过了,现在孙家也来过,不至于让人年里年外都扑个空了,正好年货也有了!”
之前几波人送来的东西,早已在入了厨房的时候都收入袖中。
计缘抬头看了看牛奎山的方向,几息之后,人已经好似一阵清风吹向牛奎山。
没多少工夫,计缘已经到了当初牛奎山讲道的月台上空,从天上往下望去,正有一只赤狐学着人盘腿坐在月台上,两只前爪上下错位好似在掐诀。
“倒是长进不少了!”
轻缓的声音传来,胡云的耳朵微微一动,睁开眼抬头望向天上,再三确认后才见到真的是计缘,脸上顿时流露出狂喜之色。
“计先生!真的是您,真的是您!我以为是幻觉,我以为又是幻觉!真的是您……”
赤狐的声音兴奋至极,到后面甚至带着一丝哭腔,陆山君走后,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孤独感。
计缘的身影缓缓落下月台,而赤狐也已经一下跃到了他身边,任由计缘伸手抚背上火红蓬松的毛发。
“想不想去看尹青?”
“想!”
计缘看着抬头的赤狐。
“他这些年都没回宁安县,你不怪他?”
胡云摇了摇头。
“不怪他,尹青是有大抱负的,我知道他这些年很忙很忙!”
“呵呵,懂事了不少,走吧,我们去大贞京都。”
计缘挥袖间拂过赤狐,下一刻带着胡云一起升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