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其时,《寻秦记》这种长篇白话文小说顿时引起了北平文化界的关注,原本消遣性质的小说,就因为白的彻底,通篇大白话,成为了学者们的读物。
他们关注的不是《寻秦记》的文学价值,而是白话文的发展方向。
有学者认为若是白话文最终沦落到像《寻秦记》这种毫无文采的小说,那是文学的悲哀。
也有人认为这是白话文向着大众语言迈出的关键一步。
我们提倡白话文,不就是为了创造出一种“说得出,听得懂,写得来,看得下”,适合大众需要的语言么?
《寻秦记》正是这样的小说,只要是略微识字的人都看得懂。
当然若是没有那些艳情描写就更好了,可这给我们的白话文写作提供了一个新方向。
于是,在北平的文坛掀起了有关白话文发展方向的热议。
在这种背景下,鲁讯在《晨报》上发了短评,认为从《寻秦记》来看,白话文才是中国文字发展的未来。
这个论点得到了北平不少学者的支持。
消息传到上海,上海的学者愣住了。
这怎么开始关注白话文了,咱们讲的是篡改历史好不好,白话文只是附带,你们搞清楚重点了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北平的学者吹捧《寻秦记》,那就是唱反调,就是和咱们作对,那咱们就要贬低《寻秦记》。
上海的学者对白话文的抵触更甚,一场波及全国的大规模论战就此开始了。
到最后成了文言文和白话文之间的争斗,《寻秦记》反而没有人关注了。
这让林子轩有些莫名其妙,他也趁乱用笔名发表了几篇文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是讽刺上海作家不思进取,打压新人作者的。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是讽刺那些历史学者认为历史严肃性的,历史被人篡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么较真做什么。
《文言文应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是为白话文张目的,论述了文言文不利于社会发展的种种弊端。
可惜这几篇杂文虽然写的慷慨激昂,不过在这场乱战中,林子轩的文章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毕竟他还不是名人。
如果他用“黄毅”这个笔名的话,一定会被骂的体无完肤。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单枪匹马的和整个上海文坛战斗一番,没想到最终成了没有人关注的龙套,林子轩有点气馁。
于是,他停下写杂文,开始给《寻秦记》存稿。
他还不知道的是,随着论战的影响越来越大,《寻秦记》正在面临着被腰斩的危险。
这一个多月来,《申报》副刊《自由谈》的编辑周瘦绢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他本身是鸳鸯蝴蝶派的作家,还主编过《礼拜六》杂志,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名的人物他都认识,大家的关系都不错。
当初刊载《寻秦记》,是想给《自由谈》吹入一股新风,给通俗文学一条新路。
可随着论战的开始,首先是来自鸳鸯蝴蝶派内部作家的压力,他们觉得周瘦绢不应该刊登这种小说,这是在断他们的后路。
一旦读者接受了这种小说,他们将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