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于西宫、于山庄,再棘手也不过,梁斯在挟玉马落荒而逃时,西宫川人暗里松了口气,谁知徐雾竟又将它带回来。徐、白|一人摆出接敌架势,对照衣上血迹、伤处等,可清楚看出两人有过一场激斗。
白头蝰的左肩肘臂为指力所伤,血流不止,而徐沾的咽喉、左掌心均留有剑痕,心口衣衫片开,若无坚逾金铁的儒门绝艺“弹铗铁指”遮护,早已成了黒剑下的亡魂。
徐沾瞥见散落的连城残剑,不由一怔。“你夺剑是为了交还山庄?”白头蝰懒得搭理,冷冷道:“剑已送回,老子没空陪你们啰唣。要追要拦,且拿命来!”却是对着其他人说。
“且慢!”徐沾沉声喝道:“说清楚再走!你杀人便罢,为何独独取走王公子的人头?”“棣斤王氏,是我家的仇人。”
白头蝰冷笑:“我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杀他,已逾两年,你以为凭梁斯在那草包,请得了老子?眼看今日之后,想卧底也不成了,当然得报了仇再走。可惜教他死得太爽快。”
将腰间血包袱一扔,骨碌碌地滚到徐沾脚边,系结松开,所贮赫然是那富少王子介的人头!他为父报仇、还恩夺剑,所行皆是义举,然而手段冷血,祸延无辜,决计不能说是好人此间善恶是非,究竟如何论断?眼见徐沾面上五味杂陈,白头蝰忽然嗤笑。
“倒是你。你拚死阻我夺剑,怎地却抢了梁斯在的玉马?”徐沾闻言微怔,微露一丝迷惘,颈颔轻搐,皱眉道:“此马此马已质给了山庄,不宜似不宜”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迷惘之色益浓。
西宫川人冷锐的眼神,在阶下两人身上游移,想确认他们是不是合演双簧,赚自己个大意轻忽,沉声道:“你也是冲青羽旗来的?厉金阙给过你什么好处?”徐沾眼神茫然“厉金阙”三字却像触动了什么,喃喃接口:“我练武时,得过老仙的
不对,铁指乃依主家所授心诀,由我自行练成,氓山的鸿儒先生虽曾指点一二,但那不过是偶遇,非是那厉金阙,是什么人?”
语末如梦初醒,自己都不晓得前头说了什么。白头蝰听他辱及老仙,狞笑益冷:“你若想死,直说便了,犯不着绕圈子。”单手按住剑柄。
西宫川人剑眉蹙紧,厉声道:“你二人满口胡言,究竟有何企图!”这场面既诡异又紧绷,下一霎眼三方便混战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但若当眞拚命厮杀,又有说不出的疙瘩别扭,总觉有什么不对。
最后,开口打破僵持的,居然是萧谏纸。“依我看,这其中似有什么误会,要打要走、要送要留,一时也说不清。”
老人环视现场,缓慢的语调中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嘴角似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怡然道:“既如此,先听一首筝曲好不?听完了,再做决定不迟。”萧谏纸静开眼睛。
明明仍置身厅内,不知为何筝声却十分悠远,彷佛隔了几层厚幔,又或在浅水里听着岸上的动静般。触目所及,所有东西都笼上一层虚虚渺渺、如梦似幻的粉色光晕,连伸手都不怎么能辨出手背上的鸡皮褐斑。
此际若能揽镜自照,看来该会年轻许多罢?老人心想。包括谈剑笏在内,余人不知何时已失去踪影,淡淡的酣倦之感如温水般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适。
他已许久许久,不曾如此放松了。若能永远都不离开,那该多好老人轻声叹了口气。“原来在梦境里保持清醒,是这样的感觉。”
萧谏纸摇了摇头,抚眉道:“有件事我十分好奇。在梦里能杀人么?若于梦境中断气,现实中会不会随之身亡?”“按说是会,但我做不到。我修练的这门功夫,名唤高唐梦笔,东洲失传已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