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前后园子加起来得有一亩多地,好好规划一下,能解决很大的问题。一家人早商量过了,还是一大半种土豆,这个可以当粮食,也可以当菜,还好保存,一定得多种。而且土豆收回来,还可以接茬种一季白菜,不瞎地。剩下的地种常见的蔬菜,大葱、茄子、豆角、黄瓜、西红柿、辣椒等,再留几条垅种旱烟,家里周老头和四个儿子都抽旱烟,少了可不行。对了,还得给周红英种一垅菇娘。
周老爷子带着几个儿子趁放工那一会儿的天光,几天就把园子的地整平,撒上粪,修好垅,剩下的就是周老太太带着几个小的在家种了。
周老太太先带着周红英、周霞、周玲三个把土豆种上了,剩下的活不多,还都是精细活,小孩子手上不知道轻重,万一种瞎了耽误的可是全家人一年的菜,所以只能周老太太亲自来了。
周晚晚就蹲在旁边看周老太太种菜,偶尔还能递给她个菜籽什么的,也算有眼力见了,所以周老太太破天荒地没骂人。当然也一如既往地不搭理她。周晚晚觉得这样就行,咱谁也别搭理谁,平安过了这四五年,以后就各过各的日子,说不定到时候见面还可以打个招呼呢。
这天周老太太种的是辣椒,因为种子是跟人要的,很少,所以点种时特别细心。周晚晚正在心里默数她走了几步,点了多少种子,当街由远及近传来一个外乡人的吆喝声,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是“卖小鸡仔”。
周老太太赶忙从园子里出来,往当街去。周晚晚很奇怪,周老太太一分钱没有,拿什么买小鸡仔?跟着到了大门口,伸着脑袋往当街看。卖鸡仔的已经把手推车停在了隔壁薛老五家门前,薛老五媳妇和她家前院的张三脖子的娘正在手推车里挑鸡仔。
那手推车周围围了一圈席子,周晚晚看不见里面,但是能听见小鸡仔叽叽叽娇嫩的叫声。
一会儿,周围几家留在家里的妇女或者老人都出来了,大多数都挑了鸡仔回去,周晚晚看了半天,他们好像都没给钱。卖鸡仔的也只是记账,谁家几只,然后就让人把鸡仔拿走了。
几个邻居一边挑鸡仔一边说说笑笑,几家小一些的孩子也围着手推车转来转去地伸着脖子看,或者相互间打打闹闹,气氛很热闹。
薛老五媳妇挑好了鸡仔,对卖鸡仔的外乡人报数,“张翠兰,十只。”
那个外乡人长了一张笑面,笑眯眯地看着薛老五媳妇不说话。旁边的赵五婶扯着大嗓门嘎嘎地笑,“谁知道你张翠兰是谁呀?你得报你男人的名!她男人大名叫薛庆树,我们屯子都叫他薛老五。”后面一句是对外乡人说的。
外乡人从耳朵上取下铅笔,在自己的小本子子上写写画画了一通,然后对几个人腼腆地笑,“嫂子大姐们的名,啥兰啥花地,俺也不敢满屯子叫,怕挨揍哩。”
买鸡仔的几个人哄堂大笑,周晚晚也跟着笑。这可不是夸张,东北男人脾气火爆,听有人满大街地叫自己老婆的名字还真可能不问三七二十一地老拳相向。
“你是周老奶家的孩子?”周晚晚正看得起劲儿,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周晚晚抬头,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好奇地望着她。小男孩长得瘦瘦的,眼睛却黑亮清澈,有点像电影里的小萝卜头。
周晚晚努力辨认了一下,想从他的轮廓认出这小孩长大了会是谁。可惜她前世基本不出门,长大以后除了上学也不太跟村子里的人接触,怎么都认不出这个看起来挺和善的小男孩是谁。
小男孩看着这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眨着黑幽幽的大眼睛,歪着头看着他,一头软乎乎的小卷毛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微微地翘起来一撮,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嫩乎乎的小脸蛋上摸了一下。
周晚晚一愣,继而大怒。这个小屁孩儿,谁让你捏我了!
可惜她长了软乎乎的一张小脸,瞪起眼睛也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甜丝丝地想接着捏捏或者亲亲她。
小男孩见了她这幅样子,又伸手去捏周晚晚的脸。周晚晚一看赶紧躲开,可惜她现在不止刹车系统不好,启动也不及时,本来想转身跑开,转身是做到了,腿却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扑通一声摔了个很扭曲的大马趴。
周晚晚气得想捶地。这个行动跟不上思维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好啊!她什么时候能真的长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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