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无关男女之情,但还是弯唇在纸上写下:“我在宫中太医院,过得很好,三姑娘无需担心。”
宫里?太医院?
陶嫤惊诧地盯着这几个字,喃喃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竟进宫去了……你怎么进去的?”她一想,到底不笨,“是宁昭仪么?”
周溥颔首,没在这方面多做笔墨,顿了顿继续写道:“你可还记得魏王最终的归属?”
陶嫤看着这一行字,她当然知道魏王最后的结果,他成了大晋的君主,是最尊贵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记得。”
他垂眸,在纸上写:“你想清楚了么?高处不胜寒,依三姑娘的性格,不适合那个位子。”
这个问题其实陶嫤想过很多遍,如果她嫁给江衡,以后是不是就成了皇后?万一江衡以后收了佳丽三千呢?转念一想,他上辈子没有多少女人,这辈子有她在,他更加别想收别人。至于皇后这个位子……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她是为了嫁给江衡,又不是嫁给那座龙椅。
陶嫤看向他,唇边弯起一个娇软的弧度,“周大夫是为了我好,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谢谢你特意来跟我说这番话。”
周溥心里苦笑,其实他没有她想得那么君子,他居心不良,来这里最大的目的是为了见她。如果她是被逼迫得还好,他就算想尽办法也要解救她于困苦之中,偏偏她心甘情愿,他没有插足的余地。
提笔的手停滞良久,他始终说不出祝福的话,最后只写下一句:“三姑娘至今还有遗憾吗?”
陶嫤不明其意,“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以前没有护住阿娘。如今已经不一样了,再无憾事。”
他写道:“景绩以前家破人亡,如今家人安康,理应知足。却有一事,始终不能如愿以偿。”
陶嫤好奇地问:“什么事?”
他笑了笑,不肯再写,起身准备告辞。
怎么有这种人,把她的胃口吊起来,却就这么走了!
陶嫤不满地鼓起腮帮子,“你到底说不说?万一我能帮你实现呢!”
他深知不能,写下对她的谢意,踅身走出堂屋。
陶嫤叫了他一声,让下人把他送到门口,“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周溥敛眸,没有回头。
他两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口叫一声她的名字。
旁人都叫她叫叫,多可爱的小名,跟她一样娇憨可爱。如果他不是哑巴,多希望能当着她的面叫她。
叫叫,叫叫。
*
从宫中出来后,江衡直接去了慧王府。
他平常很少来这里,让门口的阍者吃了好大一惊,连忙进去通禀慧王。慧王还没出来迎接,他便开门见山地问:“江葛那小子呢?”
阍者惕惕道:“少爷在后院。”
江衡大步往里面走,“叫他出来见本王。”
他没有去正堂,而是直接停在前院,院里一边的架子上摆着刀枪棍棒,他上去挑选了两样兵器,威风凛凛地站在中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实在太吓人了,仆从擦了擦汗,慌慌张张地去把慧王和江葛一起请来。
魏王不来则已,一来惊人,不知道少爷又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他动如此大怒。
不多时慧王赶来,后头跟着懒怠松散的江葛。
慧王江衍比江衡大了三岁,五官跟江衡有几分相像,不过他比江衡更老成,也更深沉,轻易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跟前笑问:“三弟这是做什么?莫非江葛又犯了错?”
江葛顿时皮一紧,他深知这位叔父的本事,若是惹恼了他,估计会被揍得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可他最近除了吃点花酒,也没惹什么麻烦啊?
江衡让江葛到跟前来,扔给他一杆长.枪,“犯错倒没有,只不过我今日入宫请皇上赐婚,他说先前跟江葛提过几句,要把广灵郡主许给他,是以本王得先过问他的意见。既然都是男人,那便直接用拳头说话罢。”
江葛拾起长.枪,没有反应过来,“三叔说什么?”
话音刚落,江衡已经袭了上来,他踉跄后退几步,刚要开口,便被一拳砸中胸口。江衡赤手空拳,他拿着长.枪根本派不上用场,再说他原本就不是江衡的对手,短短十几招,便被江衡打得站不起来。
江衡收拾他毫不费力,收起拳脚对江衍道:“二哥做见证,既然本王赢了,那江葛与广灵郡主的婚事便不再作数。”
江衍让下人把儿子扶起来,同样摸不着头脑,“皇上只是提了一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怎么……”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惊愕,“三弟莫非要……”
江衡道了一声,“正是,届时婚宴,请二哥到场参加。”
江衍一顿,没记错的话,那个广灵郡主似乎今年才及笄吧……
*
约莫两天后,宫里来人到了陶府,是奉着皇上口谕。
陶嫤正在后院看将军洗澡,孙启嫣在一旁说话,两人听到消息后,对视一眼,她从孙启嫣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她没跟孙启嫣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其实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下好了,圣旨直接宣到家里来,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
两人到前院时,陶临沅和大房二房的人都在,陶松然站在最前面。众人到齐后,陶松然领着一家子跪了下去,听领头的老公公宣旨。
“广灵郡主蕙质兰心,娴熟端庄,品貌出众,德才兼备……朕与皇后皆喜,与魏王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特赐魏王为妃,择日交由礼部完婚。”
待老公公宣读完圣旨后,往地下一瞧,只见地下跪着的人都懵了。
尤其是陶临沅,表情有如雷劈。
他笑眯眯地看向陶嫤,唯有她是清醒的,等着她起来接旨。